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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山川月》 110-120(第7/20页)
于内里的木石就不再是秘密,迟早会有被发现的一天,这要么是多此一举的伪装,要么便是一种视人如困兽,非要看得笼中鸟挣扎无果后悲鸣的恶寒行径。
“寒症不是表,它是一根试金石。”温诗尔说得很慢,她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雪里仍旧显得轻柔,似乎足以让人忘记旧日的苦痛,可这一字一句都像敲打在人的心尖,“让柳家看到木石是否存于颜儿身上的试金石。”
洛清河在这一刻恍然。
眼前的女人别无选择。若是她不做,那么落在温明裳头上的便是更加可怖的强迫,比如暗房。
洛清河的目光变得很复杂,她垂下眼,一时间有些无措。她没有办法去苛责谁,不论是温诗尔还是温明裳,她们都深陷泥沙,过分的挣扎只会让自己更快地被吞没。
“若有他选,将军觉得哪个母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高忱月不知何时抽出了随身的短刀在掌中把玩,“洛家不同流合污,可这世间多得是如万里江河,泥沙俱下者。柳家早已不是宣景年间的清流名门。”
这个世道如狼虎,随着年岁的更迭将很多人所谓良知吞吃得一干二净。世家心中重要的不再是所谓君子仁义,不是家国百姓,而是一家兴亡。
他们正在逐渐蚕食着这个太平天下的根基。
“可夫人……一开始并非为柳家娘子。”洛清河在长久的寂静里开口,她站起身,指尖划过驿馆粗粝的桌面,“为何要回去呢?”
烟柳巷非良地,但柳家亦是虎穴。
“我本身入尘泥,可奈何在其中……我瞧见了一块璞玉。”温诗尔的声音依旧很轻,她望向洛清河,透过眼前的女子看见了许久以前的记忆,“我曾又那么一段时日将她视作满心权利者鄙弃的污浊,但在那之后每当我看着她的脸,我都会意识到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孩童,而非某个世家大族遗弃的孩子。若她为男儿,即便不喜,柳家也会将她带回去,可她偏生是个女儿家……若连为人母者皆弃之,这世间又何来她的容身之所?”
所以她留下了这个孩子,为她起名叫做颜。尘泥之中皆污浊,便愿这个孩子可观尽这时间好景,莫要如她一般。
她姓温,不姓柳。这是她温诗尔的孩子,与柳文昌无关。
“可有一样东西,我给不了她,柳家可以,哪怕他们并不愿意。”
洛清河深吸了口气,在瞬息的思量间脱口而出那个答案:“国子监。”
温诗尔闻言含笑点头,“是,就是国子监。”
若是温明裳天资碌碌,那么就此一生也无妨,何须去自找罪受?但温诗尔为她开蒙,却很快意识到这个孩子并非寻常,她读的是千字文,却在纸醉金迷的街巷里看清了藏在繁华下的饿殍泥沙。
这样的孩子放任她留在这种地方是浪费,是将璞玉压成了顽石。
柳文昌念着点旧情,他不在柳家老太爷面前展露,豢养外室这种事情在权贵家并不新鲜,但他也不是没有动过给那么点名分的想法。
他远在那之前就遣人来问过温诗尔愿不愿意回去。
温诗尔拒绝过两次。
“那年柳家嫡公子将颜儿推入水中,将军觉得非意外可言尽,但多的是人想不了了之。那时起我意识到,即便是蛰伏隐忍,也保全不了任何事。”
洛清河救得了温明裳一次,却不可能次次皆在。
温明裳需要一个全新的依仗,这个依仗必须足够强大,足够让柳家任何一个人都不再轻视这个生于烟花之地的庶女。
而柳文昌答应了将她送入国子监,这就是温诗尔答应随他回到柳家这个龙潭虎穴的理由。
最终看见这块璞玉的人,叫做崔德良。这不在温诗尔预想之内,一朝元辅的分量重如泰山,震散了柳家的轻视,也勾起了他们的防备之心。
木石之策自此而始。
“我早已是笼中雀鸟,挣不脱偌大的囚笼。”温诗尔忽然停住,她急急咳嗽了好几声,惊得高忱月上前给她顺气才勉强好过些,“可木石并非无药可解,寒症只能试出颜儿身上究竟有无木石,但它试不出深浅。”
“柳家不想杀她,但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会以此毁了她。洛将军,我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妇人,但我有自己的方法去保护我的孩子。祸兮福所倚,若此劫能了,木石便未必是毒物。”
高忱月别过头不忍再听。
温诗尔的确一无所有,她没有家世,也没有过分深沉的算谋,但她可以将所有赠予温明裳,这是为人母的满腔爱怜。可也正因她的一无所有,让人觉得不过其人好比蒲苇,难撼林木。柳家人对她起不了分毫的防备。
这世间蒲苇柔弱,一扯便零落如尘,世人轻之贱之,却忘了蒲苇之柔恰如江河之水。即便如涓涓细流,一阻即断,可经年累月之下,亦可滴水穿石。
驿馆外阒然间一阵脚步声疾行而来,栖谣侧耳听了一阵,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洛清河抬手扶住了新亭的柄,她眼中掠过一刹那的空茫,却又极快地压了下去。
来的人是程秋白。
医女斜挎着药箱,肩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她的目光于在场众人的面容上一一扫过,末了落于温诗尔的身上。
洛清河习惯了瞧她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故而那须臾的色变与冷凝没有逃脱她的眼睛,她的心随着程秋白的目光倏然间沉了下去。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是她吗?”程秋白敛下眸,低声问,“你叫我冒着大雪也定然要在此时过来瞧上一瞧的病人。”
洛清河轻轻点头,她还没开口,便听见身侧的高忱月道。
“素闻西京药谷与洛氏世代交好,而今一见方知传闻非虚。”高忱月转着手里的短刀,眼神时不时地往程秋白身上瞟,“将军这是想做什么呢?”
她并未有阻拦的意思,恰相反,虽面上看着漫不经心恍若调笑,但实际上心已经揪起来了。不论是洛清河还是温明裳,她们对温诗尔如今的身子究竟如何几乎称得上是一无所知,但高忱月自打钦州一行回京查证以来,她翻过不晓得多少次康乐伯府的院墙了。她站在廊下,听过太多时候深夜里屋内的咳喘与隐忍的呼吸声,也见到过许多次被藏在暗中的染血巾帕……
程秋白看都不看她一眼,医女放下了药箱,冷眼一扫周遭的人,冷声道:“知道了,你们出去。”
高忱月莫名觉得被她梗了一下,但她看了眼温诗尔,在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睛后还是泄了气,乖乖跟着洛清河出了门。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嘎吱作响,来回踱步吵得很,高忱月走了两回,想起来去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干脆抱臂站住不动了。
省得过一阵这个大夫还出来叫自己站住莫要乱动。
等待总是煎熬。
洛清河靠着边上的粗粝的墙面,见她终于止步后开口道:“在钦州时,千户没认出明裳是温夫人的孩子吗?”
“这世间相似之人多如牛毛,一个名字,一张脸,算不得凭据。”高忱月侧过头看她,“是在那之后,我去了康乐伯府。”
这是身为六扇门千户的习惯。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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