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冷饮铺(美食):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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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 她也勉强将一个苦笑贴在脸上。

    “麻烦妹子了。”

    虞凝霜摇摇头。

    “六姐说哪里话?我当初借你家铺子卖饮子, 乃至请你为我出主意探监阿爹,不是也样样麻烦你了?”

    她声音发闷,转身给田六姐倒了一碗宁神的金银花茶, 是刚刚烧水冲泡的。

    “我一直无以为报, 只盼着六姐多‘麻烦麻烦’我。就如?今日, 你只和我说是因为马大……因为马坚纳妾与他争吵。可我觉得事情绝没这么简单。还请姐姐如?实相告,我也好为你出出主意。”

    方才?田六姐来开门时的冲击实在太大, 虞凝霜实在无法任她以这个状态独自在家,这才?连拖带拽、连哄带骗把人带到冷饮铺来。

    田六姐双手捧着小小的瓷碗,呷了一口金银花茶。

    淡橙色的清亮茶汤,温乎乎的,滋味香而微苦。

    那些纤长?的金银花也曾经盛放,一蒂双色,悠扬随风。

    如?今,它们却在被风干之后?又被浸泡。一经脱水的花,再有多少?滋养,也绝无法恢复到从前那绽放着生命力的光洁饱满。

    它们变形,它们扭曲,它们只能互相纠缠着共同沉在碗底。

    就像田六姐和马坚那以死结告终的婚姻。

    看着那些凄惨的金银花,田六姐终于鼓起勇气,与虞凝霜讲起了这些天发生之事。

    说实话,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故事。

    平常到光听个开头,虞凝霜就能一眼望到结尾。

    田家杂煎是田老?爹打下的家业,十几?年前,身无长?物的马坚在店里打杂混一口饭吃。

    后?来杂煎店渐渐有了起色,田家在汴京安稳下来。

    而田老?爹看马坚人还算勤快老?实,便?让他入赘与田六姐成?婚,又将祖传的手艺悉数传给马坚。

    田家这杂煎的手艺确实不简单,值得代代相传。他家祖籍四川,几?代人都?是靠这个营生,已在家乡小有名气。

    到了田老?爹这一代,便?乘着一腔热血来汴京闯荡,誓要?混出个名堂来。

    田老?爹一辈子无儿,只得六个女儿,他对能将姓氏和手艺传下去有着疯狂的渴望。

    而且这田家杂煎是他辛辛苦苦立住的,怎么能不为其辗转反侧?于是他早早立下嘱托——以后?田六姐和马坚的孩子仍要?姓“田”,将店铺代代传承。

    马坚本是入赘的,不仅因得了田家的工作?而活命;更因得了田家的女儿、得了田家的手艺而改命,过上了吃穿不愁的好日子,这要?求再合理不过。

    当时,马坚自然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言之凿凿地答应下来,将田老?爹哄得开怀,连与世长?辞时都?是含着笑的。

    田老?爹去世后?,夫妻俩便?一同经营店铺至今。

    直到,马坚忽然要?纳妾。

    田六姐自然不肯,可架不住马坚对她软硬并施。

    今日说“娘子整日辛苦,我纳个小的,也能帮衬你打理店面,咱们三个好好过日子。”

    明日说“我与你成?亲十好几?年,你肚子一点儿动静没有,我怎么对得起老?马家列祖列宗?”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折腾了两?个来月……

    田六姐心软了。

    她知道丈夫喜欢孩子,常常和她提起以后?有了孩子要?如?何如?何。然而事实上两?人成?婚多年,偏方吃遍,寺庙求遍,仍是没有结果。

    田六姐退了一步,就有一顶小轿进了一步,再进一步,这么被抬到了家里来。

    对于那个小妾郑娘子,田六姐自然心生不喜。可她为人坦荡,衣食住行不曾对其有半点亏待。

    倒是那郑娘子生事,一双手提不了两?斤重?,好逸恶劳,整日等着吃现成?饭。

    这哪里是纳妾?分明是请了一个祖宗!

    田六姐忍无可忍,掐着郑娘子胳膊骂了她一顿,结果对方哭啼啼往地上一摔,就抱着肚子说要?看郎中。

    “我本以为她是拿乔博男人可怜,结果你猜怎么着?”

    未等虞凝霜回,田六姐便?怔怔自答。

    “她有身孕了。两?个月。”

    可郑娘子抬进来才?半月不到。

    原来她和马坚两?人早有了首尾,珠胎暗结,这才?急急把人纳进来。

    田六姐为两?人的不知羞耻火冒三丈,与马坚大吵了一架。

    马坚自知理亏,本来也好声好气安抚着。

    而田六姐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情绪激烈,可实则一退再退。

    “既然怀了,总不能不要?那孩子。”

    便?如?此时此刻,她还在和虞凝霜这般说。

    虞凝霜只是抿抿唇,暂不回应。

    她在心中叹气,更从田六姐眼尾的泪光中,依稀瞥见了那个因为心善,因为心软而无奈接受了现状的她。

    就这样,事情仿佛在田六姐的退让下,将要?达到一个虚假的平衡。

    ……如?果田六姐没有问马坚“孩子是不是姓田?”的话。

    就是田六姐怀揣最后?一丝希望提的问题,将马坚最后?的一块遮羞布扯了下来。

    “怎的要?姓田?!”他暴起大吼。

    他当时正?在腌燠肉,抄起瓷坛盖子就朝田六姐砸去。

    “是你下的蛋吗你就让姓田?!那是我的儿子!当然跟着我姓马!”

    讲到这里,田六姐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额头,畏缩了一下。

    当时的感受还历历在怀。

    说实话,被砸中的一瞬,她心里没有什?么百转千回的伤心、失望、愤怒,更没有什?么要?如?何整治那对狗男女的想法。

    她的心里是空的,她的脑子是空的,能感觉到的,只有身上的疼。

    额头好疼。

    下意识躲闪时小腿又整个撞在石凳上,仿佛要?被当场别?断,所以腿也好疼。

    最后?她失了平衡轰然摔在地上,又觉得腰臀腕肘、五脏六腑无处不疼。

    瓷盖沿口糊的辣椒油甩在田六姐脸上,顺着鲜血一起往下淌,互不相溶。

    那是自家燠肉的味道,田六姐再熟悉不过。

    这几?口大坛,田家用?了二十年,早被独家秘制的酱料腌入了味,几?乎可以算作?镇宅的宝贝。

    经历时光沉淀,用?这几?口大坛腌出的燠肉也越来越醇厚,喷香无比。田六姐从小吃到大也吃不腻,却第一次觉得这味道如?此令人作?呕。

    就是从这一日起,马坚连掩饰都?不再掩饰,每日和郑娘子出双入对,让后?者如?女主人一样在田家杂煎忙活。

    从前,田六姐和马坚吵了架,便?会负气在铺子里留宿。那是她阿爹留给她的产业,她住得名正?言顺。

    可现在,马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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