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应识我: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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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以上训下的口吻道:“曲进宝,你究竟怎么想的?脖子上面的东西是脑袋么?你以为我胆大包天,敢伪造上官印信?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蠢笨。”

    “你,你……”

    曲进宝哆哆嗦嗦地举指对她,原本是想大发雷霆,一个二十来岁的同级官员,资历也不如他,怎么敢直呼他的名字!但不知怎么,这个名字由她口中说出竟分外熟悉,曲进宝甚至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好像在多年前也被哪个人这么训斥过。

    他满腹疑窦地看向李怀疏,端详来端详去……不对,不是同一个人,长相不像,年龄不像,身形与声音也不大相似。

    “好了,现在回到最初那个问题,你购置这处田庄花了多少银子?”

    李怀疏不准备再给曲进宝开口争辩的机会,边踱步边头脑清晰地给他算了笔帐,从他月俸几何到这个田庄占地多少,再到买下田庄总共要花多少银子,最后得出他唯有倾家荡产才买得起的结论。

    “我瞧你也不似倾家荡产的模样,那这么多银子究竟从何而来?”

    这番长篇大论的演算似乎很伤她的元气,说完便低咳了片刻,有个庶仆形容的女郎拿着披风要给她披上,她摆摆头:“不要紧,我不冷。”

    女郎晓得她素来如此,可能是自娘胎里带来的病根,天生畏寒体弱,平时多注意些倒也没什么,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这干劲十足的样子可能确实不冷,便不再相劝,安静地退到了后面。

    “你才来武源几日,怎么将行情调查得如此清楚?”曲进宝听得汗流浃背,却也不得不佩服她心思缜密,脑子好使。

    李怀疏都要被他气笑了,反问道:“这是重点么?”

    曲进宝半懂不懂,李怀疏想到自己这几日在武源所见民生现状,沉声道:“县令,一县之长,所谓的父母官,近可接触百姓,远可上达天听,你真的知道治下子民过着怎样的日子么?”

    “有一年端州水灾波及武源在内的七个县,屋舍被冲垮一片,良田也尽数被淹,朝廷免了当年赋税,隔年又顶着巨大的财政压力恤民减税,此项政策主要惠及田农,但我下到田间去问,要么是不知道这事,要么是确实减了税,却未严格按照比例履行,仍是多收。”

    膝盖底下一阵刺痛,曲进宝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跪下来的,他耷着脑袋,腆着脸皮强辩道:“那些个粗人识不得字,看不懂榜上张贴什么……”

    李怀疏剜他一眼,随意掷了本账本甩到他身上,冷冷道:“你还敢狡辩!张榜却未安排小吏读榜,你还有理了?”

    “是,李大人骂得对。”曲进宝根本不敢看她,叩头在地。

    李怀疏先是默认了这个称呼,尔后清清嗓子,纠正道:“是李长史。”

    曲进宝也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叫错了人,又抬起头来再次辨认她的模样,仍一无所获,只得悻悻然道:“是,李长史。”

    “我称你为县官,你觉得受辱,却忘了地方官才是国家之基石,是维系百姓与朝廷的纽带,你们的地位何其重要。”

    “你任职几十年也很清楚,俸禄涨了多少,待遇又是不是一日日见好,朝廷体谅你们难处,屡屡施恩,你们呢?官商勾结,鱼肉百姓,欺上瞒下,粉饰太平,你们便是这么回报朝廷的!”

    李怀疏胸脯上下起伏,越说越气,得亏她修养好,否则早就一脚踢过去了。

    可是曲进宝自知在劫难逃,心里想着能撇清一条是一条,哪管会不会火上浇油,于是张口道:“冤枉啊,是那刘远山逼我受贿,否则就要杀我全家。”

    真是死到临头什么鬼话都编得出来!

    曲进宝这是已经开始耍无赖了,再讲道理也无用,李怀疏捏着指尖想遍了所有可以用来发泄怒火的话,却都觉得不痛不痒,憋个半天憋出了她几辈子加起来的第一句脏话:“放你爹的屁。”

    兴许是她肤白显色,身后女郎惊异地见到她骂完这句脏便红了双耳,甚至严格说来这句都不算骂,温声细语,不大好意思说似的,一点儿也不凶狠。

    曲进宝从没听过这么骂人的,不由一怔,却听她冷笑一声:“怎么?女人骂得,男人骂不得?”

    “没有,没有,大人骂得对。”

    李怀疏被他一通胡搅蛮缠弄得额角疼,抬手去揉,也懒得纠正他了。

    事情将到尾声时,屋外忽然传来动静,曲进宝扭头去看,方才渐行渐近的马蹄声慢慢消失在冬夜中,屋前火把连成一片,武卒取代了衙役的站位,方庭柯提着衣摆走了进来。

    这是个约莫四十岁的女人,她一身宝蓝官服穿戴齐整,外面披件披风,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气宇轩昂地走过两人身边,径直去了主座。

    李怀疏与曲进宝一立一跪,俱都向她拱手见礼。

    “方,方刺史……”曲进宝抬起头,朝方庭柯咧嘴笑了笑,他努力地抻着脖子,恨不得将脸捧到方庭柯手边似的,好像是想问她是否还认得自己。

    李怀疏故作诧异道:“刚刚你可不是这么称呼方大人的。”

    曲进宝恨不得捂住她的嘴,激动道:“你懂什么?我与方大人在同一个书院读的书……”

    “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于书画一道颇有建树,我也受过你的指点,说是老师也勉强算罢,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方庭柯抖去披风上的雪粒,理了理衣摆,指着地上杂乱的箱子:“这些是怎么回事?”

    方庭柯目光尽头是李怀疏,显然是要她来作答,曲进宝却率先道:“李长史持着您的印信来武源清算田产,她口称大人您喝醉了赶不了夜路……”

    “没有问你。”方庭柯接过庶仆递来的一杯热茶,不喝,仅握着暖手,又看向李怀疏,“印信没弄丢罢?”

    李怀疏稍有一顿,垂首道:“遗失官印不是小事,下官没有这个胆子。”

    深深看她几眼,方庭柯莫名其妙地轻哼一声,说不满么确实有,但更多的却是耐人寻味的纵容。

    曲进宝是想试探虚实,将李怀疏所述原原本本讲给方庭柯听,只要她说了谎便会被拆穿,届时也能拼个鱼死网破,哪知道方庭柯一来不想听,二来偏袒自己人,他终于相信方庭柯对李怀疏青睐有加的传言了。

    “时候不早,这些账目且得慢慢查,没个五六日也出不了结果,曲进宝,你晓得规矩,我便不动手了,着你的衙役将你押去关几天罢。”

    听罢李怀疏所禀,方庭柯爽快利落地予以处置,在曲进宝被押走后,又命其余人等俱都退到屋外去。

    门被合上,屋内仅她二人。

    方庭柯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却见李怀疏已俯身拜倒,道:“多谢大人帮忙掩护。”

    “掩护什么掩护?官印遗失,不只是你,我也要受罚。”

    “不算遗失,也不算偷盗,不是大人您喝醉了硬塞给我的么?”

    方庭柯踱步至墙边,抚过架子上摆设的一应清玩,装听不懂:“有这回事?”

    “丁县令与曲进宝互为眼线,大人一举一动瞒不过曲进宝,明面上很是被动,所以昨夜游戏时趁醉将一个锦囊输给了我,里面装的便是这枚蟾蜍印信,您又暗中调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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