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慕高枝: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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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让我给她看病,可她不敢将隐疾说出口。”

    那日,是能救她命的最后机会。

    可她却放过了。

    明茵几番哀叹,同为女子,她知道女子要用多大的勇气、遭受多大的白眼来找大夫看隐疾。她们会被人指责、谩骂,说成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我当时劝不动她,便想着来日方长,我多和她谈谈,总能让她开口的。可我今日去她家,只看到了满屋子的纸钱,满院子丧幡。”

    明茵听罢,倒吸一口气,心口微震,眼眶也跟着一红,“不是你的错,不是你错……”

    凌晏池听到这一切,才终于明白了,她为何魂不守舍地回来、

    她是在因那位姓何的女子的事,在责怪自己、埋怨自己。

    这似乎是他第二次见她哭。

    第一次是三年前她哭着从他书房跑出来,第二次便是今日。

    她如今自立清醒,再也不会为了一扇院墙而哭,而是为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哭。

    他想安慰她一句。

    可他只能这般远远地望着她。

    姜芾肩膀抽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嫂嫂,她要是活着的时候来看病,所有人都会背地里说她朝三暮四,她如今不在了,反而所有人都为她鸣不平,

    骂她丈夫该死。她用一条性命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换来大家口中几句微不足道的不公,不值得,不值得啊!”

    她想到今日从清水湾回来,去那两位娘子家替她们看病,她们也是遮遮掩掩,难以启齿。她们的丈夫回来了,知道她们看这种病后纷纷责怪她们。

    其中一户人家,还将她给赶了出来。

    悲伤、不甘、气愤堵在她心头,她一下子控制不住。

    这个世道总是不公的。

    她道:“男子犯了错,这个世道都会去包容他们,所以他们可以错,他们一辈子都可以在改正中。女子若是犯了错,所有人都去指责她,怪罪她,所以她们错不起,不敢错,只能活的小心翼翼,不敢出一点差池。她们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可没有人会去教她们该怎么做,她们只能循规蹈矩,学着前人的样子。”

    她们有病不能治,有苦无处说。

    她们的寿命,被光阴煎熬,被世道不屑,还要被男人消磨。

    “那你想怎么做呢?”明茵替她擦泪,揉着她红彤彤的脸。

    姜芾吸了吸鼻子。

    她是浔阳县唯一的女大夫,哪怕遭人指点与白眼,她也不曾放弃,还是想当大夫。

    在这个小地方,淳朴与愚昧共存,女子碍于议论,万万不敢找男大夫看隐症,只能来找她。

    可春晖堂都是男大夫,总归不方便,便有人请她去家里看。若是家里丈夫或男丁回来了,也是多有不便的,久而久之,连看病都要挑地点,许多人便不看这个病。

    可这样是不行的,人吃五谷杂粮,每个人都会生病,每个人也都有看病的权利。

    若是有一天,她能开一家专给女子看病的医馆就好了,让女子都能大大方方地来看病。

    她还要努力看医书,变得再厉害一点,可以治好更多人。

    她声音铿锵有力:“有朝一日,我想让全天下的女子都不为隐症所耻,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出来,哪里不舒服。”

    第40章 偷偷忍不住看她

    凌晏池拎着药包,慢步回了住所。

    这一路,他也极力提点自己,与她的那段关系结束了。

    她忘记了,放下了,他们该保持距离,就像普通男女一样。

    可耳边仍旧回荡着她那一声声低吟、啜泣,一下一下像爪子般抓挠他的心。

    也不知她现在还在哭吗?

    她那番为女子谋生存的话,无比郑重有力。

    不可否认,她是一个非常负责的医者。

    “世子,您回来了。”书缘接过药包,对着那一桌子寒酸的菜肴抱怨,“世子,厨房的人胆子可真够大的,每日就送些这样的菜过来敷衍搪塞。”

    这种菜在国公府,连洒扫院子的粗使下人都不吃。

    凌晏池心中郁闷。

    看书缘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书缘是父亲选给他的贴身小厮,从小跟着他在富贵窝里长大,没遇到过什么大苦大难。

    他还是待他太宽厚了,纵得他敢代替主子多嘴多舌,“明日起,你替我去范阳盯着二爷,以我的名义,一天让他作二十篇文章,若敢贪玩,你便写信来报我,待回家我打断他的腿。”

    书缘摸了摸头,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世子说了什么。可这一个在江州,一个在范阳,世子怎么又突然迁怒起二爷来了?

    竟还要赶他走?

    “世子,我不走,我走了您怎么办?”

    “我身边还有黎平。”凌晏池沉声。

    黎平沉稳可靠,最主要是话少踏实。

    黎平正叼着个馒头进来,一脸困惑:“哈?”

    好端端地世子为何赶走书缘?

    书缘一脸菜色,第二日就坐马车去了范阳。

    他永远也猜不到,自己到底是哪点触怒了世子。官舍的饭确实是难吃啊?世子自己也不大吃的好吗?他昨日还去外头下馆子呢!

    日子一眨眼便到了七月中,这个时节早稻熟了,米粮铺子买下的田地都开始雇人去割稻子了。

    兰殷礼今日打算带雇来的几个农工去田里割稻,自从上回靠捐粮博了个好名声,他们家米店的生意越发红火。

    他待姜芾这个唯一的外甥女也愈加亲厚起来。

    他五岁的儿子阿时此时正在地上撒泼打滚。

    “我不跟爹去嘛,我就要跟表姐去,就要跟表姐去!”

    兰殷礼被烦得头都大了,看着这小猢狲浑身的泥,拿起棍子就要抽。

    阿时一个鲤鱼打挺,钻到了姜芾怀里。

    姜芾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道:“跟我去可不好玩,要走很长很长的山路,跟爹去,还能坐车骑大马,一点也不累的。”

    她今日要去九檀村看诊,恰巧舅舅晚些也要去村里收粮,舅妈回娘家吃侄女的婚席了,舅舅不放心将阿时一个人留在家中,只能一并带去。

    可阿时非嚷着要跟她一起去,她深知这孩子顽皮,若是走到一半喊累,她能怎么办,背他上山不成?

    阿时也不想走路,听了姜芾的话,点点头,“那好吧,那我跟爹去。”

    挣脱了小魔星的纠缠,姜芾飞快溜走。

    今日是个阴天,她没戴斗笠,暖风贴着肌肤吹,舒爽怡人。

    走到一半,苹儿崴了脚,她责怪周玉霖非要带她去摘野柿子。

    周玉霖讷讷站在那任她骂了两句,提出要背她走,可这条路人来人往,苹儿哪里肯让他背,好在崴得不算严重,缓了几刻,还是能行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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