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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飞鸿祚雪》 30-40(第18/19页)
轮椅下半截空空荡荡,竟是个没了双腿的傻子。
司珹蹲下来帮他整理好敞开的领口,又看向推着轮椅进来的小厮,皱着眉问:“这么冷的天,怎么将大哥出带来了?”
那小厮扑通跪地,不敢看他。
“阿珹,你不要凶他。”司鸿连忙摸摸司珹的额发,“是我想阿珹了!阿珹,你好久没来陪哥哥玩”
司珹温声解释:“我们午时才一同吃过饭。”
现在不过未时三刻。
司鸿立刻哇哇大哭起来,方才那将落不落的泪滚了满脸:“就是好久不见了嘛!阿珹,你不在,房间里好冷,没人陪我说话,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哥到处找你,问了米酒才知道你又偷偷遁地了。”
他称下地牢这事儿为“遁地”。
司珹被他吵得脑仁儿疼,急忙去哄他:“你乖乖的,等我做完正事就陪你玩。”
司鸿很是能屈能伸,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
司珹又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厮快滚。
小厮连滚带爬地出去时,这偌大的地牢里便只剩下了三个人。牢门开阖时涌进的寒风扑灭了几盏油灯,地牢内愈发昏暗,同混浊的空气一起苟且。
司珹帮大哥拢着狐裘绒领,听见受刑之人笑得咳嗽不止,于是转身看他。
那人就又找回一分底气似的,狠狠唾出一口血沫来:“你兄长活该落得这个下场,你们司家全是不得好死的赖狗!当年、当年还是我亲自擒的他,哈咳咳咳!”
轮椅上的司鸿不说话了,低着头安安静静摆弄自己的布老虎。
司珹叫人劈头盖脸连带骂了全家,居然一点不生气,他伸手捏了人的下巴,也不嫌脏,将血污细细涂抹在深凹的面颊上,又附在那人耳边轻声细语道:“你这么忠心的一条好狗,却也不见布侬达派人来救你。”
那人登时恼了,挣扎着想要咬他,被司珹眼疾手快,用另一手翻出的匕首割了舌头。
下手如此利落狠辣,当真佛面蛇心。
血喷得到处都是,司珹垂着目,将通红烙铁往他嘴里一伸,登时传来皮肉烤焦时的滋响。
他脸上也被溅到不少血,染红了白皙的几分皮肉,好似玉面修罗,艳得动魄惊心。
那人痛得痉挛,充血赤红的一双眼睛却死死剜住了不远处的司鸿,满是吊诡的快意。
司鸿能有今天,离不开他的功劳。
废了司鸿,就是去了司珹半条命,死了也值当!
然而下一秒,被他盯着的司鸿若有所感,慢慢抬起头来——
他眼底一片清明,哪还有半分先前旁人在时的痴傻模样。
那人骇然地盯着他,仿若活生生见了鬼。
司鸿用他遍布伤痕的手抚摸着娃娃脑袋,不徐不慢开口道:“你将家人藏在翎城,尽数托给布侬达照顾。你如此替他卖命,可知自己前脚刚被捉住,他便派人将你妻女老母尽数抹了脖子?”
那人倏忽双目圆睁,全身抖若筛糠,仿佛见了鬼,在冷热夹杂的痛楚里不停挣扎,发出“啊啊”的声音,将铁链晃得直响。
渐渐地,他乱蓬蓬的脑袋慢慢垂落下来,再也没了动静。
司珹冷眼瞧着前尚且温热的尸体,将沾满血水的修长指节用巾帕细细擦干净了,听得司鸿略显无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阿珹,你不该这样冲动。”
“他既然还敢提当年对兄长所为之事,开口时便已是死人了。”
“更何况——兄长以为这样激他,他就会说出布侬达的下落吗?”司珹面无表情道,“若真如此,布侬达怎会派人杀他全家。”
布侬达何等奸诈狡猾,此人既已是废棋,他定然不会向其吐露真实行踪。
司鸿看着敛眉垂目的弟弟,不再说话,只是倚回椅背,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擒住一个,线索却又断了。
二人一时无言。
司珹处理好了手上污秽,慢条斯理地朝司鸿走去,给兄长倒了一杯热茶暖手:“兄长,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老皇帝竟然直接将我召到他身边去。”
司鸿捧着茶水的手细细发着抖,说:“阿珹,赐婚诏令来得这样突然,明日你就要动身前往煊都,此去一别,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你我心中虽有这血仇,可并不急在一时,哥哥只盼你在煊都平安无事。”
“兄长大可放心。”司珹颔首,声音夜雾一般笼在司鸿耳边,“我怎能叫他轻易死了?他当年如何冷血行事,我便一点一点,慢慢从他身上讨要回来。”
司鸿捧着茶水,仰头叮嘱弟弟:“谨慎行动,万事小心。”
司珹倾身在他耳侧,轻声安抚道:“这是自然,别的都可以舍弃,兄长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我走之后,平日里不要瞎跑,要实在想出门逛逛,就让那小子就让‘司涟’和米糖陪你同去。”
司鸿应了声,司珹方才起身,推着他的轮椅,缓缓朝外走去。
快至地牢门口时,牢门外的两名看守府丁已经隐约可见。司珹眼见着自家兄长抱紧了破布娃娃,痴傻的神色重新浮现在他眼眸中。
司珹喟叹一声,将地牢大门打开前,他朝大哥道;“我今晚去看看阿涟。”
冷风随着他轻轻的呢喃一起灌进司鸿的耳朵里,很快被外头呜咽着的北风吞没了
抚南侯府白日里活人气就不算多,临到了晚上更是一片死寂。
米酒下午刚被司珹罚了一个时辰的顶水缸,晚上还要颤着腿肚子,头晕脑胀地清点司珹要带去煊都的物什——也就是他家主子的嫁妆。
拾掇得差不多时,他支着脖子遥遥一望,司珹房里的灯已经灭掉了。
他不知道的是,司珹人压根儿不在榻上。
这位爷此刻已经翻窗进了司涟的房间。这房间里空无一人,也没点夜灯。司珹踩着厚氍毹,轻手轻脚行至书桌前,又借着微弱月光摸索着捏住了一件笔架上的东西。
——那是支上好的狼毫,柔软的笔尖一下下刮蹭着他的指腹。
司珹没说话,眼睫低垂,瞧不出喜怒。
他的目光在这笔上流连许久,终于把它揣在怀里,旋即翻墙出了抚南侯府。
他径自往西南方向去,走得又急又踉跄,到最后干脆跑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一棵几人合抱的垂叶榕前面停下来,已是气喘吁吁。
这是司涟和他儿时常来玩的地方,那时的抚南侯府风头正盛,他爹司珏助刚登基没几年的隆安帝赵延顺利拿下翎城等十余座城池,狠狠挫伤了南疆的气焰,重新划定了大梁在岭南的倾轧地位。
少年天子龙心大悦,赐封司珏为抚南侯,侯府就定在宁州。
可自十三年前的变故后,抚南侯府声望已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在的宁州人仍对司家恭恭敬敬,表面上是卖小世子司涟几分面子,实际全得倚仗着司珹。
没人想上赶着触这位活阎王的霉头。
司珹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指腹碾过右眼下方那颗小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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