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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飞鸿祚雪》 30-40(第17/19页)
不多时,府内杂役们动作起来,铲青苔的那位杂役年纪小,瞧着不过十五六岁,手脚却很麻利,很快便装了满满一箩筐。
他抹了把额间汗,被泥与苔糊了半张脸,脏污不堪看。这半大少年背起箩筐,吃力往东南侧二门去,被一把绣春刀挡在门前。
分守此处的锦衣卫睨着他,问:“干嘛去?”
杂役憨厚一笑,指指背篓:“秽物满了大人,俺得丢出去,不然管事的要打了。”
他说着,竟然伸手去掏,直接翻给锦衣卫看,里头青苔湿土、蚯蚓断躯,乃至老鼠尸体都齐全,看得锦衣卫直皱眉,忍着恶心盯着他翻完了,方才不耐烦地一收刀,放人离开了。
杂役点头赔笑,背着箩筐吃力地挪出了景丰巷,他至无人处后一声长哨,李十一的脑袋便探出了温家院墙。
“去采青阁找司公子。”杂役眼神清亮,说,“今日大理寺来者不善,世子脱不了身,几日前约定相见的法子再不成了。夜里丑时三刻,温府偏院阁楼中见。”
倏忽风起叶转,飘飘然过了景丰巷,叶旋散转,终落于肃远王府小郡王别院中。屋内季邈楼思危皆在,床榻上的季瑜面色灰败,刀伤自脖颈贯穿至右前胸,密密缝好了银针。
楼思危直至府医缝完离开后才开口,他瞧着病床上苍白瘦弱的少年,拍手唤了评事进屋。
那评事行完礼,朗声汇报了一遭:“如今小郡王别院已经封锁,院内角落均勘察过,没有遗漏凶器、存在不明脚印或别的血迹。院中屋内均无打斗痕迹,小郡王应是遭遇突袭,根本没来得及反抗。”
楼思危沉声问:“府中仆役侍卫,可都问过了?”
“回大人,均已问过话。”评事说,“府内下人均言小郡王近来生病,几乎整日卧病在床,从未曾出别院走动过。”
“阿瑜身子差,打小便体弱。”季邈说,“他在阳寂时,也是整日待在王府中。”
楼思危问:“二公子体弱至此,身侧怎的没有人随身伺候着?”
“原是有的。”评事继续说,“只是二公子的随侍汤禾今晨出府门,亲自往金街四巷药房去,为郡王取药。据说那药用材金贵,乃是西北名医所配,别的大夫都不大了解,因而汤镇抚总是亲力亲为,以免出了什么纰漏。”
北镇抚司的十余锦衣卫留在院里,临送宋朝晖与司珹出府后再折回,天地间最后一丝余晖已经熄灭了。
季邈像是全然瞧不见院中暗处的飞鱼服,他靴尖一踢,随意翘勾了块小石子,抛在掌心玩儿。
临过季瑜别院时,拱门后轻轻响了人声。
“兄长?”
季邈停住了脚,季瑜才从游廊阴影里慢慢走出来。春三月里他依旧系着薄氅,人站在灯笼下,面色依旧显得苍白。
“阿瑜,”季邈温声道,“怎么自己跑出来了?病可好些了么?”
“多谢兄长挂牵。”季瑜问,“今日来王府的这些人,可都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吗?”
“也有大理寺官员。”季邈简略说了说采青阁命案,才道,“大理寺的人得看着,锦衣卫才不至于失了方寸。”
“原是如此。”季瑜犹疑片刻,低声道,“可我隐约瞧那宋大人身侧的人”
季邈面色如常:“他怎么了?”
“那人虽容貌普通,可身段却很出挑。”季瑜在夜间凉风里,拢了拢氅衣,说,“阿瑜瞧着他身形,似乎同此前不告而别的司公子,很是相似。兄长好像也一直与他同行,直至送出府门。”
“是,”季邈坦然道,“你没看错。”
季瑜仰首道:“兄长与此人可是旧相识?”
“不。今日我与他初次见面。”
季瑜一愣:“那为什么”
季邈侧立垂眸,问:“小阿瑜,你还没明白吗?”
季瑜面上仍露着茫怔,下意识摇了摇头。这种反应看得季邈心情大好,少年人抛着掌心小石子,混不吝地笑起来,居高临下道:“因为”
“你兄长我,偏偏就好这一口啊。”
第 40 章 瓢泼
季瑜自游廊下穿院回房时,卧房内的灯已经点着了。
他神色微妙地掀开拱门垂帘,又绕过屏风后,看见汤禾正将煎好的药往瓷碗中倒。药色深,黑黢黢地汇聚到一处,连枝灯的烛光也被吞进去。
汤禾抬头见是他,连忙搁碗过来,为他系好氅衣系带,又扶他坐下,关切道:“主子,雨后天凉,怎么在外头待了这样久?”
季瑜慢吞吞捧住了碗,温度贴着发烫的瓷盏传过来,他方才呼出口气,问:“汤禾,你有没有觉得,兄长近来变化得有些大?”
“主子是指哪些方面?”汤禾替他关上窗,说,“属下倒也略有体会——似乎自从那红倌入院后,世子对咱们的态度就变得有点奇怪。不过自那人离开后,似乎又渐渐回归从前了。硬要说的话,许是情色误人,一时扰乱了心神。”
“可说到底,世子也是您的亲兄长,血缘关系斩不断,世子又分外看重这一点,十几年中均如是。”汤禾又端了只小碟过来,上头摆了三块酥山糕。
他将点心往前推了推,说:“药凉了会更苦,公子趁热喝完,再吃些甜的压压味儿。”
季瑜啜了一小口,稍显疑惑道:“汤禾,亲缘当真牢不可摧么?”
隆安帝二十七年,冬。
宁州城内天光黯淡,云层凝着铅灰色,几只寒鸦低飞掠过万千楼阙,堪堪停在一处透出微弱光线的贴地小窗前。
倏的,这窗内炸起长鞭划破空气的咻响,寒鸦受了惊,扑棱着翅膀,慌忙逃进旋风里,抖着细密雪粒飞走了。
如若透过这窗隙朝里窥去,便可见一人浑身是血,双手绑缚刑架之上,鞭子抽打在其皮肉上的闷响听得人牙酸,凄厉的惨叫混合着骂喊响成一片。
“我不知少主的下落!司珹!你这条背弃旧主的叛狗——”
“休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刑架之前,司珹刚翘了二郎腿斜坐在椅子上歇息,嘴下吹着一盏热茶,白腾腾的水雾升起来,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下一刻,他没忍住噗嗤一笑,抬手将滚烫茶水尽数泼到此人身上,皮肉混杂血水的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水雾散尽,露出一张昳丽非常的脸。
这张脸笼在油灯昏光下,却好似凝着羊脂玉。脸的主人此刻正挑着微翘眼角旁一双含情目,右眼正下方明晃晃坠着颗小痣,端的是美人皮囊。
他鼻梁弧度也生得极漂亮,好似绷着一弧月,连带着那薄唇狐目一起摄人心魄。
司珹眼中含笑,在冲天的惨叫声里睨了这人一眼,刚想说话,就听见身后遥遥传来“吱呀”一声。
他转身朝牢房外看去,只见府上一小厮推着轮椅,从地牢门口缓行至此。
轮椅上的人剑眉星目,却紧紧抱着个破布老虎,眼角还挂着几颗将落不落的泪,见到司珹后顿时喜笑颜开,开心得拍起手来,又急匆匆张臂要来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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