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 17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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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准实在没有余裕顾及内墙。

    这老贼干脆把心一横,留个了破铜烂铁、四面漏风的顾氏给敌人。

    族学乱斗,各房离心。

    乌烟瘴气之下,唯有一个清正的族长,勉力维系着昔日荣耀。

    怎么看,怎么破绽百出,最好拿捏。

    可惜钓来钓去,也只有方白鹿这一只呆鱼上钩。

    还是顾悄不小心□□的……

    顾准暗叹一声:这荒年,鱼都难钓些!

    眼见着方家不中用了,不待皇帝断尾求生,顾准径自替他断了个狠的。

    “陛下明鉴,方家如此行事,顾氏并非头一个吃亏的。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十三年前的京兆孟氏?”

    自然记得。

    顾准辞官后,孟氏掌过一段时日户部。

    孟芹此人,虽清正,却也不呆板。

    借着顾准打下的底子,那几年也将户部打理得仅仅有条。

    神宗属实过了几年宽心日子。

    只是军备开销太大,累年入不敷出,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而粮米盐铁皆是民生,孟芹不忍在其中克扣。

    他多方考察,最后定下在铜矿上做文章。

    只要大宁能够产出足量的铜,有了足够储备金,户部自然就敢加印钱币以供军备。

    可他动起来才发现,彼时江西、湖北、南直几大矿区,早已被前朝掘空。

    唯有云南,尚有存量。

    可云南荒僻,又有陈愈门生镇守,只弄清其中内情就很艰难,更别说夺回朝廷的开采权。

    何况因着明孝太子这层关系在,陈氏根基深厚。

    他一个小小户部侍郎,蚍蜉岂能撼动巨树?

    进退维谷之下,他将消息透露给同为侍郎的方徵音。

    本是想寻他一同商讨对策,哪知这人转头就将消息卖与陈家。

    不多久,孟芹就因贪腐被抄家。

    即便整个孟府,两袖清风,可差役依然从库房抬出十万黄金,此外,还有西汉的玉器、唐时的彩俑、宋时的书画,等等不一而足。

    而恰好满朝皆知,孟芹唯一的爱好,就是搜罗旧物,玩赏骨董。

    神宗不是不知孟芹冤。

    可既然有人愿意出如此高价买他性命,神宗也乐得白捡这个便宜。

    官员他有的事,钱却委实难得。

    彼时他的神机营要配最强力的火炮,正缺这一大笔银两。

    只是他没想到,顾准这厮翻案翻上了瘾,连这等陈芝麻烂谷子也要过问。

    他怒极反笑,“朕竟不知,顾卿竟有干大理寺的才能。”

    “非也。替孟大人翻案只是顺便,臣最大的心愿,是替陛下分忧啊!”

    他面上噙笑,轻易就将湖广、江西两地明孝千方百计隐瞒的实情说了出来。

    “户部缺钱,积弊已久,这在朝中不是秘密。

    你们只知是铜矿枯竭,产出艰难,以至于举国银贱铜贵,成一时怪像,却不知云南早已出了一座大矿山,一年所出可抵湖广、江西、铜陵三处总数的五十倍不止。”

    说到钱,神宗坐不住了。

    他哑着嗓子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顾准低低重复了一遍,在神宗惊怒交加的目光里,一席话轻轻慢慢,就叫方徵音万劫不复。

    “原本十三年前,孟大人就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可惜同为侍郎的方大人贪功,竟为了区区一个尚书之位,与窃国者私通,一道瞒下如此要事。”

    “陈愈自此牢牢把持云南,作为交换,他助方家掌控湖广、江西。两地缘何生乱?不止是豪绅围湖垦田的压榨,亦有方大人年复一年加诸的繁重矿役。

    可惜无论方大人如何使劲,一如公牛无法产乳,空了的矿山也产不出足额的生铜。”

    眼见着方尚书颓然失魂,顾准慢悠悠又道出一桩阴私。

    “老伙计,有时候我挺同情你的。

    陈愈那厮拿你做冤大头,真真骗得你好苦。

    他手里不仅有矿,还多到百年开采不尽,可他就是冷眼旁观,看你捉襟见肘、遭帝王厌弃,看你穷途末路、屡出昏招自掘坟墓。

    当然——”他话音一转,与神宗对上,一字一顿,“也冷眼看陛下入不敷出,终行暴政,尽失民心……”

    “眼下得知真相,再回想湖广之行,你一路替那豺狼遮掩,不知方尚书作何感想?”

    方徵音身形踉跄,跪着都差点栽倒。

    面上血色尽失,哆嗦着唇舌说不出话来。

    神宗眸中有火,只盯着顾准问,“那矿产在何处?还不速速道来!”

    顾准无辜地两手一摊,“孟芹死了这么些年,老臣与他素未谋面,如何得知?

    这些阴私,还是臣奉命彻查湖广、江西民乱时,凭诸多细碎证据拼凑还原而成。

    不过陛下莫急,臣虽不知,但有人知。

    既然方尚书当年告密成功,想来应是知晓位置的,不若陛下拷问他试试?”

    可怜方徵音,才从天牢出来,又匆匆送回了去。

    只是这一遭可不是思过,等着他的将是东厂最新式的十大酷刑。

    可纵使皮开肉绽,他也难从孟芹几句语焉不详的形容里,替神宗找出陈愈藏得密密实实的矿山所在。

    惊心动魄的半天过去。

    帝王退朝,群臣散尽。

    唯有顾准与谢昭落在人后。

    老头快意地紧了紧手中诏书,“谢锡那老匹夫,还不打算奉诏迎主?”

    谢昭却轻笑一声。

    “大人未免太过心急,且先寻到最后一位顾命再说。”

    哈?

    顾老头再度哽住。

    他想得挺美。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消顾情提回陈愈和鞑子的人头,便是因果两消、帝星归位之时。

    届时遗诏一出,又有苏青青藏匿多年的传国玉玺加持,顾情何愁稳不住地位。

    可眼下这后生却告诉他,最后一位顾命至今还没着落?

    “喂,感情谢锡那老匹夫这么多年只顾着当奸臣,什么正事都没干?”

    谢昭不置可否,“大人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他。”

    一句话气得老岳丈跳脚。

    他自诩是个歪脖子树,哪知道貌盎然的谢锡比他更歪。

    他虽然看起来没个正型,内心却最是端正。

    即便装出叛离师门的假象,也决计做不出伤害同门的事。

    谢锡却不同。他君子端方,内里却黑得很。

    即便领了先皇遗诏,却也能冷情冷血,替神宗屠尽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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