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月: 240-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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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多有猜想的人都因着此一役心生动摇,几乎都要相信横亘在二人中的是所谓真情了。

    尤其是姚言成,他可是亲耳听过小师妹所言种种的。

    唐突来这一遭,反倒叫这些有所改观的人都忍不住再生疑虑。

    这……是真是假啊?

    使臣似乎认得温明裳,他微微侧过身,将盛满的酒樽朝她的方向微微一抬,道:“想必这位就是贵国天枢之首,我主亦有提及,这一杯,也当敬你。”

    咸诚帝面上原本因慕长卿而浮上的冷怒如今都尽数消弭,他合掌大笑,直呼有理。

    “诸卿便如温卿所言,共饮此杯罢!”

    崔德良扶案站起身,举杯道:“将军,请吧。”

    阁老既已一同发话,群臣自当效仿而行,纷纷举杯高呼。

    乐舞丝竹盖不住人声,像是汹涌的潮水,将一隅孤岛逼到了浪尖。

    洛清河终于捧杯起身,她面上神色似乎如旧有礼,但举杯向来使的动作十分敷衍,反而是在这一抬手后明显转眸看向了下方的温明裳。

    “温大人。”她眸光微敛,藏起的眼神复杂,似有难言的失望与痛色,这叫后半句听来显得讽刺至极。

    “好提议。”

    温明裳含笑不语,只在对方向着来使道出的那个“请”自落地后以袖掩面,将半杯残酒饮尽了。

    群臣重新落座,宫人赶忙上前倒酒斟满,一时间殿上竟有些寂寂。

    质子便是在此时挣开萨吉尔重新站起身,他年纪尚轻,此刻饮酒似已微醺,但步子还算稳当。他学着燕使的动作行至前,肃声道:“将军之名,我于国中亦有听闻。今日既有幸,不知将军可否赏脸也与我共饮一杯?”

    洛清河还未答话,咸诚帝似看够了这场戏,提议道:“王子既有此心,今夜三国结友盟,不妨与燕使一同再饮三杯,算个圆满不是?诸卿以为如何?”

    这……

    有人不住倒抽冷气,这不是在镇北将军心口上插刀子吗?

    一时间打量温明裳的目光愈发多了起来,若不是她开了个头,何至于此?

    慕奚端起杯饮了一口,道:“陛下,饮酒勿贪杯,今夜虽兴正酣,但还需注意些为上。”

    长公主与洛氏有旧,出言解围乃意料之中。

    咸诚帝未有表态,反倒是顺势将眸光转向了在场其余的皇嗣。

    晋王面带犹豫,思忖了片刻道:“皇姐所言……的确不无道理。然王子殿下已有提议,儿臣以为,这一杯可饮,三杯便罢了吧?”

    咸诚帝仍是未答,他微微倾身,道:“太子觉得呢?”

    群臣的呼吸都轻了。

    慕长临今夜除却场面话外没有开口评判半个字,就连齐王那一出他也缄默以对。东宫僚属此刻的心情更是复杂,他们心中自然清楚侍奉的储君是何等仁主,若说有旧,他与洛氏的渊源也是匪浅。

    天子今夜可谓明摆着试探的意思,晋王所言既是要全君上的颜面,又不愿开罪洛氏,而他身为储副……又当如何?

    安阳侯双掌紧握,眼看着一咬牙便要起身相劝,却俶尔听闻“咔哒”一声脆响。

    太子放下了酒盏,抬目直视君王,开口只说了两字。

    “可饮。”

    阁老面浮讶然,晋王眼带惊愕,安阳侯心中大恸,颓然跌回坐席。天子……

    天子是满意的。

    洛清河低垂的眼睫上散落这烛火的浮光,她在阒然里重新起身,携着疲倦的笑意抬手朝咸诚帝一拜。冠服上的狮首仿佛在此刻变得黯淡无光,她被座上的众人赤裸裸地抛在恶意试探之下,摔碎了自尊与自傲,变成了一座孤峰,一只困兽。

    有人转过头,不忍卒看。

    “陛下。”洛清河道,“既是意义非凡,当再奉三杯。”

    咸诚帝抬手一挥,台下内宦登时会意,细声高呼尚食局奉上美酒。

    两樽酒饮罢,宫人再度满上。质子却在这最后一杯前叫了停,临到此前,他心口跳得愈发厉害,只好佯装拘谨才不露破绽。

    “先前我国中之失,致铁骑损兵,虽已于国书中赔罪,但我仍心有不安。”他抽下了腰间的一把小金刀,一手奉至洛清河面前,“此物……此物我愿献给将军以做赔礼,还望勿却。”

    洛清河抬眸去看咸诚帝。

    “既有诚心,清河收下又有何妨?”咸诚帝抚髯而笑。

    洛清河这才垂目接过,淡淡道:“谢过殿下。”

    礼已赠,这最后一杯也该饮了,但长公主却偏偏在此时起了身。

    “慢。”慕奚施然抬手,看也不看天子的脸色,“此一杯,本宫代为饮了。”

    “锦平。”咸诚帝皱眉,“不要胡闹。”

    慕奚神色冷凝,只道:“三国定盟,岂有臣下尽尝之理?此一杯,代的是我大梁皇室。”言罢也不等有人驳斥,她仰颈便将杯中残酒喝了个干净。

    “这……”质子不敢多话,只打圆场道,“也好,也好。”

    燕使倒是最寡言的那个,见状也一并满饮了。

    洛清河这才放了杯,她左手握着那把金刀,翻过另一面时指尖轻轻剐蹭过鞘上的东珠。

    原本站在天子下首戍卫的沈宁舟耳尖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极轻的响动。她眼风一扫,刹那捕捉到了一抹寒光,几乎还未待人有所反应,她已拔刀而出,冷喝道:“将军!松手!”

    话音未落,刀尾冷光一闪,小箭飞射而出,带着雪亮的寒芒直逼质子胸口而去!

    洛清河在沈宁舟那一声暴喝后就丢掉了金刀,她探手一握,内力凝于掌中,千钧一发之际捉住了质子衣领,硬生生将人拖到了一侧。

    小箭几乎擦肩而过。

    质子痛呼一声,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

    洛清河还未回头,鼻尖已嗅到一阵血腥。

    那个方向是——

    滚烫的鲜血缓缓滴落在地,将那一方昂贵的毯子都染得刺目。萨吉尔双目圆睁,僵硬地低头看向胸口的空洞。他想要去看质子的方向,问一问这难不成也在四脚蛇的计划之内,可喉间溢出的只有桀桀的声响,不成语调。

    质子回过神,倏然迸发出一声号啕,挣脱开搀扶扑到了他身侧,呜咽地用北漠语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咸诚帝也被这惊变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勉强定神,惊怒道:“羽林何在?!”

    殿外东湖羽林应声蜂拥而入,刀光凌冽间将席间群臣围了个水泄不通。

    质子还在哭嚎,他边抹着泪与掌间沾上的血,回头质问般道:“我等本是盟约之证!即便心有不忿,也不该对我们而来!萨吉尔他……他固然有错!但我们已致歉,何至于……”

    沈宁舟原本疾步下阶走得到了洛清河面前,一听身后话音有异,登时转头望去,这一眼让她心底猛地一沉。

    质子面色陡然青白,不见半点饮酒后的绯色。他喉中声响断绝于此,颤抖着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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