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月: 23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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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身侧的坐席上,听见渐近的脚步声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唤姑姑。

    “皇姐。”慕长临随之起身,牵起女儿的手上前相迎。

    中宫的说话声也停了,她伴着宫人的搀扶起身,抬手便免了问礼,只微红着眼唤道:“晗之,快些来。”

    崔时婉含笑退开了小半步,把紧挨着皇后的位子让出来给她。

    【皇姐近些日子总不进宫,阿娘念着呢。】

    慕奚眼里闪过愧色,落座时垂首同母亲告罪。非她不愿,而是依着如今光景,越往坤德殿走动,反而越容易给母亲招来横祸。

    咸诚帝妃嫔虽不多,但他有意扶植晋王,贵妃自然母凭子贵,而今储君虽立,可晋王仍旧手握大权,未至最后,成败难料。中宫一向多病,那些暗地里的争斗,还是能避则避。崔时婉时常过来走动,也秉承此理,不拿东宫的烦忧来叨扰。

    “能来便好。”皇后摸摸她的脸,半是叹道,“阿娘让尚食局做了你爱的吃食,今夜若是无事,宿在宫中可好?瞧瞧你,近日夏蝉恼人,定是没睡好的。”

    她如今没领着差事,明面上哪有什么可忙的,后宫虽远离前朝,但也不至什么都不知。慕奚抬起头,望见那双隐含忧怖的眸子时心口发疼。

    早在太宰皇帝点她入安阳府听学前便是由生母亲自教养。中宫母家不算显赫高门,但她是个宽和聪明的人,纵然无意争权,但母女连心,慕奚如今在想在做什么,她心里说有所猜测的。

    天子耳目在侧,她的晗之又该有多少个日夜不得安寝。

    “若是皇姐担忧打搅阿娘休息,不妨宿在东宫。”慕长临温和一笑,也跟着劝,“有东宫卫值守,保准一声蝉鸣都没有。”

    慕奚还未开口,中宫便笑骂道:“你也是,忙起来便不顾休息,政务能有身子重要?干脆今夜你也别回东宫去。”她转头又去拍拍崔时婉的手背,“小婉啊,你也得看着这孩子,若是不听,只管来找本宫!”

    慕长临登时无辜地一摊手,道:“天地良心,阿娘可别冤枉儿,儿哪敢不听她的话?那些个折子卷卷小婉度瞧过,九思,你说是也不是?”

    九思坐在他腿上,闻言十分认真地点头肯定:“回祖母,阿娘若是生了气,阿爹可怕得连门都不敢入呢!”

    稚子无意,听者却有心。在场皆为骨肉至亲,一瞧他这满目坦荡的模样皆止不住仰面大笑起来。

    崔时婉抿唇浅笑,把女儿顺势拉了过来不理他,转头和慕奚打手势。

    【那便说好了,皇姐今夜便不回去了罢?】

    慕奚眼里的笑意还未褪去,她敛眸思忖须臾,开口正要答,却蓦地听见殿外山呼。

    “陛下到——”

    殿中众人皆是面露怔然,慕长临率先起身,向着跨门而入的天子躬身长拜。

    咸诚帝并非只身前来,他身后还跟着晋王家眷和慕长卿。

    “都在呢?”咸诚帝环顾四下,先是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而后才缓缓笑道,“诸事纷扰,朕一时兴起出来走走,听闻尚食局的宫人们说皇后这儿有宴,便想着来瞧瞧。奚儿,你是当真罚,竟让你母后如此挂念。”

    这份佯装出的父慈子孝委实令人生厌。走在最后的慕长卿垂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听着你来我往的场面话讲罢,慢悠悠地跟随内宦引路落座在侧。

    殿中不复初时和气,隐有剑拔弩张之感。她没兴致听贵妃和晋王闲话,只得百无聊赖地抬眸望向对面的长公主。

    宴无好宴,她并不知慕奚预备如何应对,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此番天子试探的人并非是她,宫中要争更是轮不着,还不如安心当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人。

    殿外内侍最后奉上醇酒,慕长卿看着酒液入樽,还未伸手去碰,就敏锐地觉察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自上首而来,是谁不言而喻。

    殿中舞乐如常,不见分毫端倪。

    慕长卿后背发凉,她不再看长公主,状若无意地将盘中海棠酥放入碗中。天子旧病未愈,这骤然驾临,原本尚食局侍奉的内侍便被换做了他的人,这些膳食亦如是。猝不及防之下,若是有个什么,此宴就是拉所有人下水。

    但若是在此刻露怯,等着的就是殿外蛰伏的金翎玄卫。

    慕长珺横眸扫了眼状若无事的众人,在片刻的思索后将手边酒盏推到了王妃面前。他的目光仍旧落于座上天子,好似别无所思,一副侧耳恭听的顺从模样。

    王妃心都随着这一推凉了半截。她缓慢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尽力维持着表面平静起身举杯望向太子妃,道了句祝酒的吉祥话。

    咸诚帝的目光登时变得饶有兴味。

    “从奕。”慕长珺的声音在舞乐声止时响起,唤道的时被他带入宫中的长子,“这丝窝虎眼糖正合适入口,去给你永嘉妹妹送些。”

    小皇孙闻言脸都皱成了褶子,但碍于父亲冷眼,即便不情愿也还是照做。

    王妃的酒樽还举着。

    崔时婉隔着宽阔的大殿和这位王妃遥遥相望,她拿起帕子仔细擦去了指尖油渍,起身端起了慕长临面前未曾动过的酒樽先一步一饮而尽。

    这份果断让殿中心怀鬼胎者不由侧目。

    王妃如蒙大赦般紧随饮下,勉强又道了两句助兴才释然坐下。

    慕长珺的目光里确有错愕,他在瞥见九思也紧跟着吃了送去的虎眼糖后才重新拾筷,可惜还未动作,便听见慕长临的声音响起。

    “二哥。”慕长临起身先向天子浮一大白,而后就着斟酒的功夫注视他,“明日休沐无事,你我二人何不饮一盅?别让府上女眷代行了。”

    慕长卿嘴里咀嚼着吃食,扫过去的时候看着晋王眼底压着的神色复杂,而对座的太子十分淡然地按下了太子妃饮过的杯盏,连添酒都没让。他如此行事,更让慕长珺没了余地,谁开的头,自然也要把果吃下去,只会让女人挡灾算个什么事。

    她暗自冷笑,佯装未曾注意到四下的目光,自顾自地伴着祝酒词把自己的那樽酒饮尽了。

    这场莫名的宫宴直到戌时末才唱罢,咸诚帝不知看过后是何想法,总归是半刻也不曾停留。坤德殿是皇后居所,天子一走,非是中宫所系者也没了借口停留,只得礼罢后离去。

    宫人这才好呈上中宫用的养身汤药,殿中内侍皆垂首不动声色地收拾残局,无人敢先言只字。

    “姑姑。”九思揉揉眼睛,因着困倦声音更加软糯,“不走了吧?”

    慕奚弯腰轻揉她的头发没有答,她在宴上未有多话,比埋头苦吃的慕长卿还安静两分,但此刻她的目光落在了用药的中宫身上。

    九思没有等到回复,捏着她衣摆的手也松了,退而求其次道:“那我明日再去寻姑姑。”

    “九思。”慕长临把她抱起来,“不早了,阿爹先带你回去吧。”太子唇微抿,向着姐姐点了下头。

    慕奚没有开口。只在他们走前拍了拍崔时婉的手背,像是安抚。

    收拾的内侍们识趣地退了出去,皇后注视着女儿的眼神里有藏起的哀戚,可即便殿中空空,心底的猜测也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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