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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明月逑》 30-40(第6/17页)
扯扯唇,好赖没有再多话。
许琅城抬手,将少女虚扶起来,睫羽一颤,眼眸清亮,“勿怕,为兄自会替你料理‘恶犬’。”
亭畔密林传来窸窣脚步声,少年朝声源逼近几步,手中云子重重一掷,直将树干豁开一道裂口,风摇树愈动,藏身之人手足无措,爬将出来,连连讨饶。
许琅城垂首,眉眼含笑,唇瓣张合之间,惊得醉汉两股战战,调过身就要朝宋迢迢磕头谢罪。
薛锦词转眸,入目是少女煞白的面容,顿觉无趣,闺阁娘子柔茹寡断,必然又要草草了事。
他百无聊赖,转而去逡巡满林的枫叶,突听得身侧人泠然吐字:“何必向我认错?观你衣着锦绣,一身横肉,想必家底不薄,并非偶然才得一次酒吃。”
宋迢迢蹙眉,目露嫌恶,厉声道:“你明知自己酒德有亏,仍不自控,在王公贵族苑内使酒仗气,稍有不慎便会唐突贵人,你的过错分明在此!”
薛锦词讶异,忽见一片红叶飘摇,驻足在少女的云鬟之上,她兀自拂开,偏头朝他笑:“表兄为官之人,熟知律例,以为此举该当何罪?”
漫天彤云密布,光影暗昧,少女靡颜腻理,鬓边的衔珠摇摇晃晃,使他遽然忆起一段春光,还有春光里,一双含羞带怯的杏仁眼。
大抵是他怔忡太久,亭外的许琅城只得代他答话:“轻则笞三十,重则徒千里。”
原本烂醉的大汉被唬得清醒过来,涕泗横流的哭囔着再不敢犯。
宋迢迢闻声掩唇,明眸流转。
混沌的天色,杂乱的风声,清凌凌的少年少女隔阑对望,相视一笑,狡黠又生动。
薛锦词神思回笼,心说,当真是珠联璧合,般配至极呐。
闹剧收尾,众人依次散去,乌云将坠不坠,一袭赭红色大袖衫的女子绕出树影,素手曳开手中的罗绣伞,淡淡道:“你说的颇得琅城青睐的宋娘子,就是她?”
薛妙瞥一眼女子姣好的面容,觉出她并无不快,遂道:“县主不觉得,许郎君对她的偏袒之意过于明显麽。”
萧宁越捻转伞柄,漫不经心道:“他一贯是个这样的人,整日扶贫济弱、打抱不平……难为你费心费力,特去引个酒颠害她,以后不必如此行事。”
她兴致转为寥寥,转身穿入密林,倏地想到什么,冁然而笑,“况且,他决计不会喜欢这种姑娘的。”
素净纤弱,循规蹈矩。
就像当初的她。
宋迢迢在大雨倾盆之前赶到琼花阁,阁内的支摘窗大开,宋盈摇曳团扇,恰立在窗旁看疾风骤雨。
宋迢迢悄无声息凑近她,幽幽道:“阿姊怀身已近九月,不日便要临盆。开着窗户赏雨就罢了,只怕雨珠飘到室内,地面湿滑……”
话音未尽,肩披罗衫的女子脊背一僵,慌忙抬手,遂听“桄榔”巨响,窗槛猛然紧闭。
室内的烛光被震得晃动,女子回眸看她,黛眉绛唇,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隐含窘迫。
“天热,好容易下场雨,我就是想透口气……”宋盈无奈辩解。
宋迢迢循循善诱,“孕妇体热,月娘也体谅阿姊的辛苦,偶尔吹风纳凉,无有不可……”
她先搀扶女子安坐在对面的胡床,随后撑开半面窗牗,姐妹挨坐在一处,静观窗外风雨。
少女缓缓摇扇,替阿姊送风,笑道:“如此岂不更好,等雨势休止,再遣人来清理屋舍。”
宋盈嗔道:“你这小女娘,人小鬼大,难怪你阿娘放心教你独挡一面。”
“不单阿娘放心,薛淑妃也信得过我,阿姊临盆在即,特命我来看顾你。阿姊,你仔细着点。”
宋迢迢故作肃色,引得宋盈哭笑不得,指尖轻点她额头,“没良心的丫头片子,亏我忧心你在筳席上贪吃凉酒,腹中空空,亲做了碗甘甜的百合粥……”
“你再唬我,可不许你吃啦!”
这话一出即效,少女面色大变,迭声服软,室内连片的笑语,不绝于耳。
*
宴散迄今五六日,别苑中人仍旧未尽数离去,概因淑妃信佛,林苑坐落的山野间有一座名寺,近来有禅师云游至此,讲学授道,淑妃欲去聆听教诲。
众人行程搁置,以备万一,琼花阁内稳婆、医师齐全,于宋盈日后分娩无甚影响。
是日,淑妃入寺祈福,一时间苑内除却琼花阁,余下的地界俱是人烟稀落。
宋盈晨起时心血来潮,想吃鲜嫩的菱角,贴身侍候的嬷嬷经验老成,紧要关头不敢懈怠,左思右想,只好嘱咐宋迢迢前去采摘。
季秋九月,曲池内残荷倾颓,宋迢迢与碧沼撑一叶小舟,顺流游曳,穿过莲叶丛,行舟菱叶间。
一人撑船一人采收,不多时就集齐两只笸箩,遂折返。
返程路上两人不急不缓,碧沼悠悠摇桨,宋迢迢择一片阔大的莲叶覆面,枕臂仰躺,准备晒着秋晖小憩一场。
少女渐入酣梦,耳畔忽尔响起阵阵轻歌,悠扬婉转,仿佛是采菱女常唱的曲调。
歌声轻渺,愈是催唱,她的眼皮愈是沉坠,半梦半醒之际,眼前猝然天光大亮,刺得她睡意全消。
她满面惊疑,扭头见玄衣少年手持莲叶,噙笑望她,一双狐狸眼占尽风流,令她莫名生厌。
她拧眉不耐道:“薛表兄这是作甚?”
薛锦词佯装被她的反应刺伤,哀戚道:“表妹明鉴,是你的婢女辨错方向,特寻我来助你们的。”
宋迢迢起身巡视,发现周遭芦苇丛丛,果真与来时路径大不相同,碧沼羞惭,解释道确如薛公子所言。
她说无碍,怨自己疏忽,碧沼平素的方向感就薄弱,她应当留三分警醒。
薛锦词笑笑,接过船桨,挽臂泛舟,乘粼粼水波迤逦前行。
宋迢迢经此一遭,索性摈弃倦怠,倚靠船壁欣赏沿途风光,但见一池碎金潜跃如鱼,万点青碧浓淡不足,湖光山色,是多少名士也书不尽的秀美。
她犹自入神,身前的少年状若无意道:“路途尚且遥远,表妹不再休憩片刻吗?”
宋迢迢摇首,信口回答:“没有莲叶,没有歌声,睡不着。”
薛锦词一愣,呢喃道:“歌声?宋娘子觉得那首菱歌很动听麽?”
少女微讶,“表兄也曾听见?”她愣了愣,恍然省悟,瞠目结舌道:“莫非是表兄所唱?”
薛锦词但笑不语,径直启唇,轻扬的歌声自少年唇齿溢出,风风韵韵,响遏浩渺的烟波。
他唱:“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1)
少年引吭高歌,束发的绢带飘逸,边缘镶嵌的莺鸟随风舞动,秀致灵韵。
宋迢迢目光扫过绿莺的绣样,忆起薛氏姐弟的身世。
据闻他们的生母路氏是最下等的流莺,因容貌冶艳,兼有一副好歌喉,被河东薛氏的家主纳下。
路氏起初时常承宠,先后诞下一双姐弟,然而色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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