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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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气,让侍女带他换衣服去了。

    一想距离他们贤伉俪归省还未过去多久,一双新人就过起各过各的日子。他不免惋惜。

    祁无忧命人在书房后面的庭院里备了茶点。秋日暄煦,惠风和畅,是把晤长谈的好光景。

    她这次请夏鸢过府,主要还是想了解夏家军内部的情况,特别是夏元洲本人的态度、他和徐昭德盘根错杂的交情到底演变到什么程度了。天高皇帝远,这些事连祁天成都不甚清楚。莫说决胜千里之外,乌泱泱十万大军,如何指挥得动都是难题。

    而另一边,夏鸢回京养伤,亦是带着夏元洲的嘱托回来的。他们阖家在外这些年,以晏和为首的文官愈发炙手可热。他们权势太盛,干预军务轻而易举。又在皇帝的默许下,对夏家军处处掣肘。此消彼长,夏氏绊手绊脚,旦夕之费都已捉襟见肘,开拓疆土更是强人所难。

    京里顾虑夏氏尾大不掉,云州不满朝廷袒护宠臣弄权。君臣之间哪怕见上一面都未必谈拢,何况九五至尊不能跑到边关去;大将镇守边疆,也无暇回到京里来。矛盾越积越深,罅隙越来越大。

    夏鸢在京中这些时日没少面圣,上奏天听,期望朝廷能体谅云州的难处。但离京的日子迫近,夏元洲交代的事情却一件也没办成。一来晏和一党早有准备,而他只有一张三寸之舌,多年戎马倥偬,不谙官场之道,可谓处处碰壁,难以疏通;二来不得圣心,皇帝只是念在他是社稷之臣,听上几句。实则全都泥牛入海,杳无回音。

    他决没想到,公主会站在他这一边。

    “世子,既然我们已结通家之谊,彼此通个气也就容易了。”祁无忧道:“我想这些难题慢慢都能迎刃而解,你说呢?”

    “殿下说的不错。”

    二人相谈许久,直到暮日熔金,照水进来点灯,他们才堪堪说定弭兵罢战的方略。兰膏明烛,祁无忧和夏鸢隔着华灯明光,相顾一笑。

    她想的是,自己与夏鹤的结合果然有些无可争辩的意义。夏鸢却是想到了“善仕不如遇合”,无论怎样在官场上汲汲营营,都抵不上碰到一个她。他的胸中顿时是一片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然。

    但夏鸢转念又想到:若天意不改,他和祁无忧便是原定的姻缘。他们意趣相投,必是琴瑟和鸣。朝夕谈天说地,形影不离,行兵布阵也不在话下。天长日久,那君臣隔阂也会化为乌有。何必像现在这样,伯媳之间隔上一层。

    可惜风月司的婚姻簿上几乎写好了二人的名字,单就差那最后一个字。“夏”都写完了,最后硬生生改成了弟弟的名字。

    夏鸢恍惚惦记起这段阴差阳错,于是愈加惋惜。

    正事谈完,他心思一动,多此一问:“殿下平日可跟二弟提过这些想法?今天他没来,我还有些意外。”

    祁无忧一顿,如何说实话。

    她跟夏鹤闹情绪,却是不好让外人知道的。再者,她岂会说自己只是这两天看夏鹤不顺眼,干脆随口糊弄道:“我看他在军中无足轻重,便很少和他谈这些。”

    夏鸢闻言,不好再说。

    祁无忧仍不清楚夏鹤的天资才干,也不可能清楚。

    那可是欺君诛九族的大罪。

    第32章 知情知趣你是不是吃醋了?

    32.知情知趣

    夏鸢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们夏家犯的可是欺君诛九族的大罪。虽说若不铤而走险,结局也未必好上多少。但他心里还是不太认同父亲的做法,只是无从忤逆。

    夏元洲怕兔死狗烹,怕天下止戈,名利场上再无他一席之地。所以他饮鸩止渴,杀人如麻,也遂了皇帝的意,一次次挑起战争。但光是这些还不够,他还要伪造战神。

    起初,夏鹤还小,打不了多少功劳,于夏鸢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而夏鸢那时也只是听从父亲的命令,毕竟孝字当头。

    但夏鹤还不到十五岁时,就渐渐露出了惊人的天赋。夏鸢年长几岁的优势也渐渐不复存在。夏元洲和杨少婉都说,夏鹤是他的替身,但事实全然相反。

    是他窃取了弟弟的战功,替他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光荣。

    他才是那个替身。

    夏鸢对亲生手足感到惭疚,竭尽所能补偿夏鹤。母亲骂他割肉喂鹰,愚不可及。夏鹤根本不会感激他。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于心有愧。

    他们兄弟有几次并肩作战时,夏鸢不是没有想过,他亏欠夏鹤的,就是让他拿命来偿也心甘情愿。到时马革裹尸,再也无人称他战神,就全解脱了。

    “世子?”祁无忧唤了夏鸢一声。

    夏鸢看向她,正不知如何继续这番对话,她却主动问道:“驸马以前在军营里都做些什么?莫非整日游手好闲?”

    因这句话,夏鸢更加确信祁无忧对夏鹤的来历一无所知,心中放松不少,于是对答如流:“那倒不是。二弟能帮父亲和我不少忙。”

    他没说谎,甚至说的还是实话。

    但祁无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能让她深挖夏鹤的过去,自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什么样的忙?”

    “说出来殿下可能不信,都是一些脏活累活。”

    “脏活”“累活”跟夏鹤那副清俊的容姿是毫不相干的。但杀人确确实实是脏活,杀许多人更是又脏又累的活。

    祁无忧又问:“他自己乐意的?”

    “二弟任劳任怨。有时我都觉得父亲对他太过苛求了,但他却从不多吭一声。他年纪虽小,但性情内敛极了。不瞒殿下说,我其实经常拿不准他的心思。”说完,夏鸢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话简直说到祁无忧心里去了。夏鸢真是她的知音。

    “你是他亲生兄弟,我是他结发之妻。连我们两个都看不穿他,可见他——”不是个好东西。

    祁无忧说到一半,收敛了收敛,搬出矜持端庄的姿态喝了口茶。

    说到这里,夏鸢苦笑着轻叹一声,已经彻底明白,弟弟和祁无忧根本就是貌合神离。谁也不了解谁,哪里像真夫妻。

    他语气温和地说:“二弟自幼长在军营,练就的是铁石心肠。他一个男儿,心性也难免桀骜不驯,可能不够知情知趣。只是委屈了殿下,要对他多多包容。”

    祁无忧听得十分熨帖,所以也善解人意地颔首:“既是夫妻,互相迁就一下也是应该的。”

    夏鸢可不知道她从不在夏鹤面前知书达理,只当她向来如此,不免愈发认定夏鹤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说了句真心话:“我不日就要离京,之后不能及时为殿下排忧解难。但若殿下用得上我,尽管来函便是。”

    夏鸢想的是,夏鹤深不可测,烂漫纯澈的公主恐怕驾驭不了他,终须有人从中斡旋。

    祁无忧却以为他愿意实时传递云州的消息给她,当下喜不自胜,一时明目清扬,顾盼生辉。但落在夏鸢眼中是怎样的情态,又是两说了。

    君臣相欢,又一同把酒言欢。等到夏鸢从公主府辞别时,已是夜半时分。

    祁无忧原想在书房歇下,但纪凤均递来了一张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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