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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渡平城》 90-100(第13/16页)
众人在安昌殿陪冯芷君说话,及至傍晚,又飘起雪来,外男不好再在宫中滞留,纷纷告退,又过了一会儿,见冯芷君也泛了乏,拓跋聿也借口带着冯初离开。
沙砾子一样的雪,簌簌而下,同她们初见时一模一样。
身后人缀得很远,月光都透不过云层,身边人离得很近,近到恍惚间好似能听见对面人胸中的心跳。
她忽然顿住了脚步。
另一人似是心有所感,看着她,等着她。
乌云与风雪似乎更浓了。
蔽云遮月处,有人落吻。
就这样罢,这样在暗处,心甘情愿地,一晌贪欢。
第99章 方山永固
她舍玉堂金马去,雀留青台缘山空。
“阿耆尼来了?正好,阿岁也在,你们俩陪哀家走走吧,去……林苑中喂雀儿好不好呀?”
“好——”
冯初低头,看向冯芷君口中的‘阿岁’。
她是徐文容的长女,小任城王世子拓跋年两岁,单名一个岁,小字阿岁,与兄长相呼应。
只是……她怎么会同姑母亲近?
冯初与粉雕玉琢的孩子对上,阿岁瞧她看她,扬起头来,甜甜看她,脆生生喊道:“冯大人好。”
“这孩子胆子大,瞧见我安昌殿后头那没落完的柿子树,偷跑进来,要摘柿子呢。”
冯芷君揉了揉她的头,替她解释道。
冯初面上不显出异色,一只手搀扶起了冯芷君,笑着对她道:“既如此,便是这孩子与姑母有缘,阿岁,你牵着太皇太后好不好呀?”
“好~”
“来,姑母当心些。”
冯初轻声细语在她耳边,与阿岁两人,一大一小,行于冯芷君左右。
远远望去,当真像是一家子天伦之乐的景象。
冯芷君今日似乎精神头格外好些,姑侄二人行在林苑中,早春的积雪自针叶上滑落,也算雅致。
这平城紫宫对她而言,当真还是太熟、太熟了。
熟稔到汉白玉雕栏上的划痕、水榭柱子上旧漆的成色,都铭记在心。
她拍着冯初的手,有些怅然与自嘲,“阿耆尼,你说,可笑么?”
冯初心念一动,握紧了她的手,“姑母?”
“我曾经是大魏的主人,天下、苍生、群臣,都在我的脚下。”
衰弱的面孔上重新显现出威慑,凤眸当中一闪而过当年睥睨天下的寒光,只可惜这寒光并不长久,如流星一闪而过,就重新归于了平静。
但即便如此,也骇得冯初有些心有戚戚。
“可这又如何呢?”
她的面目变得柔和,敛去杀气,洗尽铅华。
“我在这宫阙中,过了一辈子,入目是万千殿宇,合眼,亦不见佛陀。”
“哀家……羡慕你呀。”
冯初低垂下眉眼,“阿耆尼得以有今日,是姑母的功劳。”
没有冯芷君在这宫阙间的厮杀,她哪里敢奢求今日,得以在不自由的世间挣得自己想要的自由呢?
在不平等的世道下,低位者的自由意志,是奢侈品。
她心知肚明,冯芷君在野心中的摇摆挣扎,以及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心软成全了她与拓跋聿许多回。
“阿耆尼,还是太重情了。”
冯芷君拍了拍她的肩,“哀家还是担心你……日后吃亏呀……毕竟这世上,有时对小人,防不胜防。”
冯初眼眶微酸,“嗯。”
一旁的阿岁似乎还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纯粹如星子的眼眸漆黑漆黑,望着枝头上的青雀儿。
“阿岁在看雀儿?”冯芷君的声音从她头顶上降落,言语温柔,藏着拓跋岁听不懂的隐喻:“阿岁想做青台雀么?”
“变成雀儿?为什么要变成雀儿?”拓跋岁歪了歪头。
“……变成雀儿,就能好好看看,这山河万丈了。”
阿岁歪了歪脑袋,露出懵懂天真,去歪缠冯芷君的手,“我只想喂雀儿……”
“好好好,喂雀儿,妙观,拿哀家的鸟食盒儿来,哀家要和小阿岁喂雀儿。”
阿岁似乎格外得冯芷君的青眼,冯芷君亲自抓了一把鸟食,弯下腰,递到她手中,“哀家和小阿岁一起喂雀儿好不好呀?”
“好~”
冯芷君极少露出这等慈爱的样子。
拓跋岁年纪小,耐不住,喂了没一会儿就在雪地当中撒起欢来。
冯芷君望着在雪地中的阿岁,周围的雪在她的视线中逐渐蔓延、蔓延,直至天地当中只余下大片的白,和那个在雪地中豆点大小的身形。
她渐渐停驻,回望向冯芷君。
近与远在一瞬间变得格外模糊,她离得那么远,可冯芷君依然能够看清她的长相。
她与她,一模一样。
冯初察觉到环住自己手臂的手猛得一僵,再一抬头,就见冯芷君双眸睁大。
她的瞳子并没有涣散,凝在半空,好似有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与她对望。
“姑母……姑母——”
冯芷君身形一软,朝冯初怀中倒去。
“太医!快传太医!”
冯初当即疯了似的喊道,周围顿时方寸大乱。
“姑母,姑母……不要……姑母……”冯初失态地呼唤着冯芷君,怀中人的瞳仁依旧是凝着的,在最初的慌乱惊恐过后,呢喃的字句自冯芷君的唇畔冒了出来:
“嗡班札萨埵萨玛雅,嘛努巴拉雅,班札萨埵得诺巴……”
竟是百字明咒。
……
香火究竟是神佛的养料,还是凡人的阶梯?
萨满、沙门、道士,唱诵的经声和祈福的腔调在安昌殿外拉拉扯扯,你方唱罢我登场,彼此撑起荒唐怪异的一层皮,细看下头,是百年血泪、万里同悲,是流民枯骨、文华迷惘。
百字明咒透过她的齿缝回荡在烟尘之中。
太医们从未见过这架势,一时之间都不晓得该开些什么药,最后互相推诿琢磨半天,想出个镇静凝神的方子,令人下去熬。
冯初在榻前紧紧握着冯芷君的手。
拓跋聿得了信,着急忙慌地赶来了安昌殿,又过了片刻,冯家大大小小的人来齐了。
她看不见这一切,她只看着她。
看着那个瘦小的自己一点点抽长,一点点长开了面容。
她穿着浅色的裙裳,同密密麻麻的宫婢们站在一起,她看不清她们的面容,也看不清御座之上,金冠之下人的面容,眼前只有他向她伸出来的手,撕开了她宿命的开端。
浅色的裙裳渐渐沾染上端庄的染料,乌黑的鬓发叫金钗点满了光华。
她成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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