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平城: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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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中还杂着些许药材的清苦。

    “郡公当在批阅公文,”柏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同拓跋聿说了,“北海王一家相继遇刺,郡公忧心过劳,还望陛下──”

    “你先下去吧。”

    拓跋聿蓦然腾出微微火气,身有伤痛,还非要这样磋磨自己么?!

    面前人是皇帝,柏儿也不好再多说,微微道诺,忧心忡忡地朝屋内瞧了一眼,退了下去。

    她真怕皇帝再闹出些让冯初心痛的举措来。

    冯初蘸墨挥毫,听见木门吱呀响动,以为是柏儿回来了,“今日的药我已经饮过了,太医再加了什么方子,我也一概明天再喝哦。”

    她还是不爱喝药。

    拓跋聿原本腾起的火气,莫名又消了。

    半晌未得到回应,来人也一动不动,冯初纳罕,抬头,却见自己书房内杵了个皇帝。

    冯初面上原本染上的笑意凝住,而后又一点点换上更为温和的轻笑,欲起身拜她,“臣──”

    “坐下。”

    没成想拓跋聿当即命令道。

    冯初的动作僵了,这是又要做什么?

    她目视着拓跋聿朝她走近,少女纤瘦的身影逐渐贴近,坐在她身侧。

    冯初有些心慌,搁了笔,手却还搭在笔杆上。

    “陛下?”

    二人许久没有如此当真平和过了,以至于,都不晓得该如何起头。

    “……你……你,”拓跋聿卡了半晌,想起柏儿所言,决心拿旁人的事说:“北海王一家,遇刺了?”

    “嗯,”冯初周身的气势顿时阴沉了几分,“好在无事。”

    “太皇太后想必已经知道了?”

    冯初听她有此问,心头一紧,半作笑语:“陛下又要疑心臣下么?”

    “……你该同我说一声的,至少。”拓跋聿被她刺了句,并不似意料中那般恼,“你不同朕说,还要朕不疑……”

    说着说着,音却低了下去。

    忽道:“你疑心谁?”

    冯初原以为拓跋聿能不疑她,不再折腾她,已是难得,没成想她竟然已经察觉到了。

    冯初摇摇头,“臣不敢胡乱揣测。”

    那就是心有揣测。

    拓跋聿浅色的眼瞳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心中已然有了成算,“你,是不是……”

    突然止住,不再挑明。

    “不愿说,就算了。”

    “到了时候,会同陛下说的。”

    她们之间当真少了许多剑拔弩张。

    “你说你是朕的臣,好歹……同舟共济……吧。”

    积年霜雪,总算有了开春化冻的趋向。

    冯初软了眼眉,心之所起,牵住她的手:“好,同舟共济。”

    拓跋聿的耳尖自粉渐赤,却没有甩开她的手,扯开话道:“你的手,怎么这么湿冷?”

    “……伤口,还疼么?”

    冯初释然一笑,“不疼。”

    “诳语。”她轻叱,不似此前那般咄咄逼人,“再欺君罔上,信不信朕治你的罪。”

    冯初以指腹轻揉她手背,轻笑,没有说话。

    柏儿待药温的差不多了,听着里头的动静,适时端了进去。

    “婢子见过陛下。”奈何彩陶盏色泽鲜亮,也提不起冯初半分想要尝药的想法,“郡公,婢子按太医新制的方子熬了药。”

    要柏儿说,小娘子哪点都好,就是劝她用药,当真麻烦。

    “明日再用,也不妨──”

    拓跋聿目光似火,灼得冯初不自在。

    她终是不能在拓跋聿面前太过任性。

    “……你且下去。”冯初婉拒了柏儿给她喂药,自个儿取了银匙,在拓跋聿眼前将药汤饮尽。

    才搁下银匙子,唇畔便传来柔柔的触感。

    是一枚桃脯。

    蜜渍的甜香顺着唇齿冲淡了药味,冯初低头,衔住那枚桃脯,额间不慎散落的碎发扫在她的鼻骨上。

    这本是寻常亲近之举,拓跋聿的心却蓦然开始擂鼓阵阵。

    她倏地将手收回,蜷于袖间。

    总算缓过了药味,冯初咽下桃脯,“陛下今日出宫,是为何而来?”

    拓跋聿来这,就问了北海王的事情,还是柏儿透给她的,至于为何会来这郡公府,是半个字都不曾言。

    拓跋聿咬了咬舌尖,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在京兆郡公府门前走不动道了,亦不愿言明自己忧心她。

    霸道有余,气势不足道:“天子富有四海,九州万方都是朕的,郡公府……也是朕的。”

    “朕想来……就来。”

    陛下有多长时间不曾在她面前露出这般窘迫羞怯的模样了?

    冯初颔首,并不驳她,“好,只要陛下想来,就来。”

    她低沉的语调太柔和,拓跋聿眼眶蓦然有些发酸,情难自抑地朝冯初怀中倒去。

    纤瘦的手臂扣住她的腰身,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湿热滚烫的泪珠毫无顾忌地染上她。

    “……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你。”

    天家情薄,拓跋聿并非全然迈不过双亲之死,她更怨,是怨冯初也算计她,利用她。

    即便她待她这般好,即便她呕心沥血。

    冯初愀然,温柔地顺着她的脊背,将人搂得更近,下巴轻轻抵上她的乌发。

    “……那陛下,便不要强求自己。”

    怀中人的身躯微微一抖。

    “怨我,恨我,日后贬我,杀我,臣不怨陛下。”

    冯初唇瓣擦着她的额顶,诉尽衷肠,“因果有常,该臣有这一遭。”

    怀中人啜泣地更凶了。

    唯盼你,万事安康,再无苦厄,来日驾鹤,引魂升天,我会日日在诸天神佛座前,替你祈福祝祷。

    她没有将这话说出口,由着她将她越抱越紧。

    阿耆尼……阿耆尼……

    拓跋聿紧紧锢着她,内心无数次唤着她的小字,却无法说出口。

    冯初安静地任她抱着,靠着,汲取温暖。

    晚风开云,拨出昏黄的金,撒在庭院内的红叶上。

    冯初抚着她的发髻。

    好安宁啊,她想。

    ……

    北海王妃入京,盖因其是冯家女,至平城时已是黄昏,太皇太后特令宵禁延后,大开平城南正门。

    远远瞧去,鼓吹喧阗,灯火烛天。

    锁儿坐在车内,紧紧握着冯瑥的手,顺着车驾摇摆时露出的缝隙,炯炯目光将平城屋檐飞宇纳入眼眶。

    “阿娘,这便是平城么?”

    “嗯。”冯瑥亦有些惴惴,她与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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