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刑侦]: 14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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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的神色。

    “我怎么会死?”他低声说,声音被雨打得支离破碎。

    “我问了他们,他们都不说话,我以为是你——”应泊说着,声音忽然哑住,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一瞬间自己是有多狼狈。

    “暴乱压下去了。”路从辜语气温和,轻声补充,“现场确实有警员重伤,但不是我。”

    他顿了一顿,看着应泊一身湿透的衣服与眼底红痕,嗓音压得更低了:“你是跑着过来的?”

    应泊没有回答,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低下眼,像是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刚才的模样。

    “你干嘛总以为我会死?”路从辜忽然笑了一下,“你对我那么没信心?”

    应泊抬起眼,看着他,喉咙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路从辜抬起手,像是要擦他脸上的水,却又顿了顿,终究没伸出来,只往旁边倾了倾伞,“别傻站着了,我这边还有事,你要跟来,就打个伞。”

    雨变大了。

    是那种毫无节奏、毫无怜悯的瓢泼暴雨,打在积水的水泥地上,炸出一朵朵飞白的水花。警戒带早就被撤掉了,但人群还未完全散去,许多人站在檐下,撑伞的、裹雨衣的、用手机录像的——仿佛还想等点什么,再看点什么,哪怕只是等下一场悲剧正式落幕。

    应泊站在楼梯口下的那道石板台阶边,紧盯着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屏幕已经落满了雨点,变得模糊不清,应泊愣愣地看着,仿佛要透过模糊的影像看穿这世道里所有恶意。

    他早该知道。

    那是故意的——精心布置,计算过的投放点、媒体引流、群众情绪、警察反应,全都为了这一刻。他甚至能想象到对方挑选照片时嘴角那点讥诮的笑意。

    接着,他转过身。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慢了一秒。

    他没有伞,没有方向,像是一具自己从尸检台爬起来的死尸,在雨中缓慢移动。水从他鬓角流下,沿着下巴滴进衣领,再滑到腰侧。他连衣服都没理一下,像不知道自己浑身湿透了一样,机械地走进街口、走向拐角,像走向什么不归路。

    路从辜眼见此景,心底一凛。

    他刚从医护区那边交完伤者情况,正要让人去送几份急救通报,偏头一看就见到应泊那副模样。他几乎是立刻丢下手里文件,快步冲向警车那边,拦住了一个穿着雨披的民警:

    “借我一把伞。”

    那民警一愣,下意识道:“路队您不是刚——”

    “伞。”路从辜语气一沉,雨水沿着他额角蜿蜒而下。

    那人立刻拿出一把折伞递给他:“用这个吧!”

    路从辜撑开伞,向应泊追去。

    那条路不长,却被雨水打得像隔了一座城市。他一路疾步前行,鞋底踩在积水里“啪嗒啪嗒”地响,远处应泊的背影像沉在水中,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被淹没。

    “应泊!”他终于喊了一声。

    雨声太大,应泊没有停,也没有回头。

    路从辜咬紧牙关,伞略微倾低,冲进雨幕追上去,在靠近街口转角的那处人行道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去哪儿?”

    应泊终于停住了。他没有回头,只是站着,肩膀微微颤着,浑身早已被雨水泡透,仿佛那句“你没死啊”后藏着的某种情绪,终于漫出了堤岸。

    “别自己扛,求你。”路从辜轻声说。

    伞面倾斜,斜着罩在他们俩头上。雨点落在伞布上,“嗒嗒”作响,宛如一个疲倦的梦,在慢慢下坠。

    应泊站了很久,久到脚边积起一滩水。然后他终于转过头,望着路从辜,唇角动了动,嗓子干涩。

    “我没事。”他说,“走吧。”

    路从辜没说什么,只是将伞举高了些,偏向应泊那边多遮一点,自己半边肩膀却淋了个透。

    夜已经很深了,雨却还没停,仿佛这城市也不愿结束这一天的混沌。

    回到家时,路从辜一手撑着伞,一手摸出钥匙,转身看了应泊一眼:“你进去之后先去换身衣服,别着凉。”

    应泊没应声,只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低着头站在门廊下。楼道灯昏黄,映着他湿透的发丝贴在侧颊,衣角还滴着水,像是整个人被雨水灌得沉重了好几公斤。他像一只走失归来的老犬,沉默而疲惫,只剩呼吸证明还活着。

    门“咔哒”一声开了。

    路从辜刚一脚踏进屋内,尚未来得及脱下鞋子,就听身后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然后整个人被从后抱了个满怀——

    是那种没有预兆、也无退路的拥抱。

    应泊的双臂紧紧收拢,把他箍进自己胸口,几乎要把他这个人嵌进骨头里,像是生怕下一秒他就会从这世上蒸发。

    路从辜怔了一下,刚要转身,就感觉下巴被一只湿凉的手指捏住,猛地抬起。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双嘴唇已经压了上来。

    ——凶猛的,带着雨水与喉咙里的压抑。

    是强吻,但并不粗暴,更像是汹涌的情绪找不到别的出口,只能一股脑儿倾泻在唇齿之间。应泊吻得几近疯魔,像是要把所有痛、所有愧疚、所有崩溃都灌进去,把这个人吻得失神、吻得失语,才能让他知道——他还没彻底崩溃,他还活着。

    路从辜被吻得连退两步,鞋还没脱就踉跄着往客厅退去。背抵上玄关墙壁,应泊也没松开,反而趁势揽着他的腰,将额头抵了上来,两人之间的气息交缠,带着潮湿、焦灼、还有被压抑过头的苦涩。

    “唔……等、等一下……”路从辜终于喘出一句,手刚抬起就被应泊扣住手腕,重新抵回墙上。

    他睁大眼,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应泊也在发抖,水珠从睫毛滴落,嘴唇颤着,一副强撑姿态全然破裂的模样。

    终于,他放开了,而后整个人几乎像泄了气的风筝那样滑坐下来,靠着墙慢慢蹲下,头低得很低,嘴唇紧抿,脸埋在手背里。

    “我……”他低声说,喉咙干涩沙哑,“我撑不住了。”

    那句话一出口,就像一道最后的屏障彻底崩了。

    他原本是要独自把所有苦撑下去的。是“检察官”,是“带头人”,是那个坚如磐石的最终防线。可这次不一样了,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崩溃边缘,而现在,他连让自己“继续像人一样存在”的力气都快没了。

    路从辜终于蹲下来,坐在他面前,伸手把他整个人揽进怀里。

    紧紧地,几乎要将他整个揉进胸膛。

    “撑不住也没关系。”他低声说,声音哑到几乎听不清,“我抱着你呢。”

    他没说“别怕”,没说“会好的”,也没有什么高论和开解。他只是抱着他,抱得紧到骨头疼,像是怕下一秒这人就化在地缝里,连影子都留不下。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应泊伏在他肩膀上,呼吸失了控,喉头压着的哽咽一声没出,却把整个胸膛都震得微微发抖。

    屋外雨还在下,落在窗沿,落在老旧空调外壳上,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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