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杏花饭馆(美食):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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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却想歪了:权贵之人很是讲究。

    难道,他怕这新菜味儿怪?或是于身体有碍,非得我们这些人尝过后才肯吃?

    她腹诽一句矫情,面上不却显,微笑道:“正是。我与团团等人都吃过的。”

    “好!”谢临川立刻回应,瞪着一双桃花眼,目光烁烁。

    江清澜见他斩钉截铁的模样,心道:果然是这样!

    古有太监为皇帝试毒,今天我竟为他试菜?

    但我不是太监,你也不是皇帝啊。

    她一面往后厨去端冬瓜老鸭汤,一面心中幻想,在谢临川的脑门儿上写了大大的三个字——

    瞎!讲!究!

    ……

    很快,汤上了桌。白瓷汤碗里,老鸭肉经慢火炖煮,油脂尽化。汤色清亮微黄,浮着金黄色的油圈儿。

    冬瓜切的是厚片,已经被炖得半透明。瓤肉绵软如脂,边缘却仍保持着形状。

    谢临川的心思哪在什么鸡汤、鸭汤上,眼珠子不错地盯着汤碗边的手。

    她系着蓝紫色的攀膊。

    杏白细布袖子高挽,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腕,纤细得很。

    左手食指上竟横亘着一条伤口,虽不流血了,还泛着微微的白。

    谢临川经常耍枪弄棍,难免受些小伤。知道这是皮肤被割伤了,又在水里泡过的模样。

    他忽然有点儿感伤。

    江大人若知道她女儿过的这种日子,心里会如何想?

    他便怔怔地道:“你的手受伤了?”

    江清澜心中咯噔一声。

    他这话实在问得暧昧。

    便是在现代,一个男顾客去女老板店里吃饭,二人又不熟,看见她手受伤了,最多也是心中想一下。

    古代最讲究男女大防。

    寻常男子,便是女子的手都不该看的。他不止看了,还发现她受伤了;不止发现了,还问了出来。

    他想干嘛?

    江清澜立刻把手一缩,讪笑道:“不妨事。”转身就往柜台那边走。

    左手拇指,不自觉地轻抚一下食指上那道伤口。

    这是早上切冬瓜皮时划到的。这时候,没有锋利好用的削皮刀,她只能用菜刀去切。冬瓜又大又圆,掌握不好力度,便划了这道小口子。

    其实,在厨房里切菜、炸肉,难免手指被割一下、被热油溅一下。

    只是,原身是个深闺小姐,一双手养得白白嫩嫩,有点儿伤口,才那般明显。

    不过,这言郎君怎么回事?吃醉酒了吗?油嘴滑舌,一副浪荡公子习气?

    男人,任他长得再好看,只要一副轻佻神色,都像是流氓无赖,倒人胃口。

    她此时颇为忙碌,只这样一想,就捞卤藕去了,把谢临川抛在了脑后。

    天边渐成了靛青色,时候已晚。

    一份冬瓜老鸭汤、一份拌油麦菜,谢临川生生吃了许久。

    挨得旁桌人换了几波,他到底把来回打转儿的目光收了回去,唤人结账。

    江清澜听见,正想去,记起方才他的反常来,便唤王蕙娘去。

    但王蕙娘说了几句话,又回来了。

    她努努嘴,似笑非笑:“那位爷说,要包封一份老鸭汤,还想请你过去说说话。”

    江清澜心知是跑不掉了,暗道:

    算了,就当他吃醉酒了。我一个现代人,被大帅哥开几句玩笑,又不会怎样。

    只是,她也不是毫无准备。便取下攀膊,从柜台上拿了个什么东西,连同手一共笼在袖中,再不肯拿出来。

    谢临川看她走近了,瞟一眼她的袖子,笑道:“看来,天气还不算热?”

    干嘛呀,防我当防贼?

    江清澜知道他在打趣,不理那怪话,只正儿八经地道:

    “言郎君今日这两个菜,加上包封的汤,共一钱三十文。”

    见他要开口,她又先发制人地道:“言郎君,我这里都记着账呢。”

    把手中的账本摆到他面前,又飞快地收了手,藏在袖中。

    谢临川看她一本正经,也不捉弄了,盯着账本慢慢看过去:

    六月十九,卤猪蹄儿两个、鱼糜粥两份、油麦菜一份,银钱二钱二十八分;

    七月初一,猪蹄儿包封外带二十个,银钱四两;

    黄瓜玫瑰卷一份,卤肘子一个,银钱二两一钱……

    得,宝庆和杨松,这两人还挺能吃!

    谢临川何时见过这些琐碎的账目?

    随便扫了两眼,他便抓住了重点,笑道:“江娘子的字写得不错,是跟你父亲学的吗?”

    实际上,江清澜的毛笔字临的柳体,自学成才。

    但她估计,原身的字真是跟她爹学的,只好答:

    “正是自幼跟家父所学。”

    谢临川兴致勃勃:

    “你一个女娘,他也教你将字练得这般有风骨?”

    江清澜哪里知道,这些天,自己在谢临川眼中,简直是翻天覆地地变了个人了。

    有了江渊的圣光加持,她一个市井小厨娘,甚至配上了“风骨”两个字。

    此刻,她只觉他说话没头没脑的,随口敷衍道:“妾那时小,已记不清了。”

    又指着账本,将话题转到钱上,“言郎君可看清楚了,现下一共花了二十……”

    谢临川那颗春情勃发的心骤然遇冷,打断她:“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他本是笑盈盈的,不知怎的,忽然就不笑了。

    陡然间,那张英俊的脸冷下来,竟令江清澜觉得有点儿瘆人。

    她假咳了一嗓子:

    “那当然了,我们做生意的,亲姊妹,也是明算账的。言郎君与令妹,一共花去二十三两七钱四十二文,还剩二十六两二钱五十八文。”

    “行!”谢临川沉着脸,言简意赅一个字,算是回应。拎起包封好的食盒,就要走了。

    江清澜赶紧掏出小金球,正要开口,让那凌厉的眼神一瞪,要将金球折成银两记账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有些尴尬地一笑:“言郎君,走好。”

    他怎么……好像有点儿生气?是嫌她啰嗦,烦了?

    契诃夫写过一个小说,叫《小公务之死》。

    俄国有个谨小慎微的公务员,看戏时,坐在将军的后排,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为此,他胆战心惊,三番五次地向将军道歉。将军本来没注意到那个喷嚏,因他总去道歉,终于烦了,呵斥了他一顿。

    这人回家后忧虑成疾,竟然一命呜呼了。

    此刻,江清澜便觉得,自己有点儿像这个小公务员。

    他们有钱人根本不在乎这点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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