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了一个替身: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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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

    姜濬离开太久,又不是热衷于往来攀谈的性子,对日新月异的长安城来说,他也是初来乍到的新客,未经营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位置。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勇气的。

    无人开口,无人求情。

    不料,先听见姜姮的一声笑。

    不是皮笑肉不笑,不是冷笑,也不是虚情假意的笑。

    姜姮眨了眨眼,道:“小叔叔是来讨赏了吗?只这份书,写得不好,有失偏颇,这叫本宫怎么论功行赏呢?”

    姿态随意,仿佛说的,也是无关紧要的事。

    她给了退路。

    只要姜濬说一个“是”,她就可以把此事言说得天花乱坠,叫人人都知道他的苦衷。

    姜姮觉得,自己已然是退了一步了。

    距离上一次二人的不欢而散,仅仅过去了两三日,她原本是打算冷他更久的,谁叫他哄骗了她,叫她白白愁苦了这么多年?

    但她也早就说过,不会计较这些琐碎事的——他未真正谋了权,篡了位,事还未到毫无转圜余地的危急时刻,姜姮心底的那根弦,也仍稳稳当当架着

    否则,为何要将他留在长生殿。

    长生殿。

    姜姮想到长生殿,静了许久,心头一时茫茫然。

    察觉到隐隐约约的无力。

    “谢殿下抬爱——”

    姜濬轻轻笑了笑,俯下了身,深深垂下了脑袋,声平缓却清晰,又道,“臣有罪,自知死罪难免,只愿殿下,年年岁岁,安康顺遂,愿大周,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是瞧见了退路,依旧雅步,往死路前去。

    姜姮落在身侧的指,不自觉用力,长长的指甲陷入了掌心,阵阵的痛,即在指尖,也是掌心。

    “小皇叔……当真做了这种事?”姜钺出声了,蹙着眉,伤心不解。

    姜濬不言。

    姜钺又叹了口气。

    似乎因心急火燎,这冰凉凉的龙椅也坐不下去了,他豁然起身,团团转着,又止不住地哀叹:“你这叫朕和阿姐如何是好?裴老……”

    “陛下。”姜姮直直打断了他。

    姜钺一怔,垂下又长又黑的睫,道道影出现在颊上,仿佛冠着十二旒。

    姜姮凝视他,那险些飞了魂魂魄魄的心,还未落回原处,却听他又开口:“阿姐……是不愿让小皇叔受苦受难吗?若是如此,朕也会听阿姐的。”

    他是这样说的,可能听见此话的,并不止姜姮一人。

    群臣正在下方。

    史官也在左右。

    为君者,可以有私心,有手段,但不应现于臣民前。

    姜钺是在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不管是他有心还是无意。

    姜姮已被高高架起,骑虎难下,死死咬着唇,不叫史官有机会留下一笔,去专说她的失态。

    姜钺浑然未察觉她的怒气般,还眨着那双乌黑的眸子,认真仔细地注视着她。

    似在期待她的回答。

    要姜濬。

    还是要美名?

    是姜濬。

    还是这已被她牢牢握在手中的权力?

    只是一声心跳的刹那,姜姮明白了,今日姜钺为何会有忽如其来的欢喜。

    她将姜濬留在了长生殿,却忘记了,殿中还有姜钺的存在。

    一山不藏二虎,一渊不容双蛟。

    她笑了笑,笑他,笑他,也笑自己。

    只她不明白。

    姜濬是为何呢?

    为何一心求死。

    为何宁死,也不愿说声,爱她?

    叫她又当了一回,被愚弄的蠢人。

    第99章 决裂(四)姜钺要将姜濬彻底抹去,留……

    这次朝会无疾而终。

    面对无关紧要的臣子,姜姮能做到赏罚分明,因在她眼中,官大官小,不过一个官职,至于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资历颇深,还是年少有为,是貌若潘安,还是丑若无盐,都不重要。

    而姜濬却是实实在在的,既活在她的过去又活在她的现在的,活生生的人。

    面对他,姜姮失了果决和狠心,很无力,只含糊其辞地搁置了这个问题。

    随后借身子不适的由头,离开了崇德殿。

    又是落荒而逃。

    很是无奈的滋味,却不再陌生。

    姜姮走到宫道上,缓慢整理着思绪,迎面,见到了纪含笑。

    这

    条石子路,一端接着崇德殿后门,而另一端是通往长乐宫去的。

    别无岔路。

    平日并无太多人会途经此道。

    纪含笑是特意在此地等她。

    猜到了姜濬的“舍生取义”,算准了姜姮的难得逃避,于是孤身一人的等候也未落空。

    姜姮看她一眼,侧过一眼,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跟了一路的宫女们退至一侧。

    石子路上只留下她与纪含笑二人。

    说话便能直来直往。

    姜姮:“你还知道什么?”

    “阿姮……”

    “纪含笑,本宫问,你还知晓何事?”

    一声“本宫”,就是不论亲疏,只论君臣。

    “姜姮。”

    她又直呼她的名字。

    纪含笑问:“你当真了解过他吗?”

    姜濬。

    姜姮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了一声,半是困惑,半是讥讽。

    她和姜濬自幼长在一处,形影不离,如同这光和影,若另一半消失了,这剩下的一人,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存在。

    光阴无情却有情,爱做玩笑,能化不可能为可能,日积月累,年年岁岁,长长久久,连顽石都能被水滴穿,何况是看透一个肉身骨塑的人?

    姜姮正要反驳,唇瓣刚启,却无下文。

    偏偏发生了这两桩事。

    恰好发生了这两桩事。

    这声“了解”怎么说出口?

    她气笑了,因纪含笑,也因自己。

    “你从未认识他。”纪含笑沉声道,并无揶揄意味,只做陈述,“姜姮,你若是为了他好,便放手吧。此事,是他的选择。”

    姜姮心头重重一落,嘴上不饶人:“你便很了解他吗?纪含笑,本宫怎不记得,你们二人有何往来?”

    纪含笑平静。

    二人虽是一母所出,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一人是在万众瞩目来到这世上的,算不上千娇百宠,可这一路数年,也伴着长辈、亲人的关切和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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