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阴湿师兄殉情前: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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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他这个年纪还没有学会避水咒,走了没一会,全身上下就湿得跟落汤鸡似的。

    但他的心情却很好,大概是裴清野安慰他的话起了作用,前往掌门夫人居的途中,他甚至轻轻哼起了歌。

    宁汐难得看到这样意气风发的大师兄,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哼唱,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天渐渐暗了下来,雨却越下越大,下山道的时候,裴不沉一步没踩稳,滑溜了下去,再站起来的时候脚步就有点一瘸一拐。

    他没管自己扭到的脚踝,坚持着往前走,宁汐几次三番想上前扶他,可转念又想起自己现在是个“游魂”,便强忍住了。

    裴不沉就这样湿漉漉地到了掌门夫人居,一开始叩门后里面无人回应,连带着宁汐的心也跟着高高地提了起来。

    虽然裴不沉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抱着绸伞的手指指节却用力到发白,也在暗暗紧张。

    幸好,最后门还是开了,新的侍女将他迎了进去,尉迟今禾换上了睡袍,咳嗽了几声,才道:“你来干什么?”

    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令他瑟缩了一下,可他还是没有退缩,双手捧上绸伞,低声道:“儿子……把伞补好了。”

    “拿来吧。”

    只这一句话,裴不沉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那骤然闪烁的光芒,几乎让宁汐见了为之心酸。

    尉迟今禾让侍女展开绸伞,看了一会,道:“这伞是你自己补的?”

    裴不沉捏紧拳头,用力点头。

    尉迟今禾骤然冷厉道:“堂堂世家子,拿女人用的绣花针线,像什么样子!”

    裴不沉的脸倏地就白了。

    “去,拿戒尺来!”

    新来的侍女也听说了昨日裴清野斩杀的事情,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却不敢真的再助纣为虐。

    尉迟今禾见无人肯听自己的话,气的额头青筋暴起,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真该!宁汐恶狠狠地想,就该让这毒妇咳死!

    她忍不住去拉裴不沉的手,这一次居然又像在湖底时那样,能摸到实体了。

    她刚高兴了没一瞬,就发现拉不动——他不想走。

    他只是白着脸,脊背绷得笔直,微微颤抖着,发稍衣角都在滴水,安静地站在那里。

    “你们都不肯动手是吧,行,行!我自己来!”尉迟今禾翻身下床,抄起放在一边的戒尺,吃力地朝他走过去,厉声喝道,“把手伸出来!”

    宁汐刚想拦,就见裴不沉居然真的伸出了手。

    啪。

    啪。

    啪。

    ……

    直到失力,戒尺掉在地上,尉迟今禾才捂着剧烈喘息的胸口,跌坐回罗汉床上。

    烛光摇曳,宁汐清晰地看见,一颗珍珠似的泪珠自他腮边滚落。

    最后绸伞和吃剩的药渣一起被扔进了垃圾堆,精心修补的上弦月染上脏污,再没了流银光彩。

    *

    宁汐很担心地跟在大师兄身后。

    雨还在下,他拒绝了侍女递过来的伞,自己走进滂沱的雨幕里。

    宁汐一直跟着他,到了后院的莲湖边。

    他呆呆地站在湖边,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脚下水舌一次次舔舐他的衣摆,像是某种来自地狱深处的诱惑,他浑身湿透,却像是被钉子牢牢锁死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一瞬间,宁汐觉得他就像一只活生生的蝴蝶标本,被钢钉死死钉在原地,正在流血受苦,可是他还没有死。他能看见阳光灿烂,闻到花朵芬芳,听见欢声笑语,可是一切与他无关,他被钉死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她想也许这就是此刻之于他的感受。

    就在她提心吊胆的时候,少年的身影一跃,噗通跳进湖里。

    这人居然又要投湖!

    宁汐跟着下了水,这一回她又碰不到他了。

    她急得来回游动,在裴不沉眼里,那团涌动的空气一落入漆黑湖水便成了潮汐,将他反复冲刷,反复推上岸边。

    他没溺死。

    仰面躺

    在地上,冷风夹杂着寒雨打得他睁不开眼睛,像是温柔的掌掴,而他淡淡地想: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救他呢。

    又为什么,要给过他期望,又让他失望。

    既然这样恨他,当初为什么又要拼死生下他。

    ……连亲生母亲厌恶的人,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内心深处,属于少年的那些透明的、轻快的、明亮的骄傲和自尊,在此时此刻全都如同坍塌的沙堆,碎成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潮汐温柔地拍打着他的脚踝,水花舔舐肌肤,宛如一个冰凉而亲切的拥抱。

    第一次投水没有成功,再来一次的勇气就被抽干了。

    裴不沉吃力地爬起来,膝行到湖边,低下头,盯着湖面。

    雨渐渐停了,荡开最后一圈涟漪,湖面重归波澜不起。

    浓重的夜色里,清澈的湖面宛如生满绿锈的铜镜,反映出的是他苍白落魄的身影,藻荇交错的更深处,暗黑的天穹成了没有底的深渊,似乎要将整个他搅碎、扭曲着倒吸进去。

    “不。”他看了良久,突然自言自语道,“母亲一定是爱我的。”

    他骤然向着暗无天日的天地张开双臂,似乎在狂热地乞求和等待着什么,血水、银伞、哇哇大哭的婴儿,慈爱微笑的母亲,用来拍打手心的硬木板、吞入温热口舌的苦涩药汤,他向着无边黑暗广阔的世间袒露怀抱,坚信自己能将一切纳入怀中。

    “她只是,她只是气急了,控制不住,她只是,有苦衷。”

    他反反复复、颠三倒四地念,颤抖的声音在哗啦啦雨声里听起来既癫狂又阴森。

    “她爱我,她爱我,她爱我她爱我她爱我她爱我……”

    说到后来,话语成了硬块堵住喉咙,少年用手背遮住眼睛,小声呜咽起来。

    而他看不见的地方,宁汐跪在他身边,想要用手去抹那似乎无穷无尽的泪水。

    也就是这一瞬间,她才忽然明悟,大师兄所谓的雨天不敢出门是什么意思。

    他其实怕雨,怕水,也怕像漫长雨季一样的失望。

    所以,宁汐又想,当初大师兄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会抱着她的灵牌投入深水里呢?

    肯定很害怕吧。

    千万种死法,他偏偏选择了最痛苦的一种,仿佛连死都不肯轻易去死,临死前都非要自我折磨到最后一刻。

    一想到他那时候的感受,她的心也跟着抽搐起来。连自己都不理解,在意识到之前,眼泪就已经跟着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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