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幻: 160-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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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无人问津……”

    他弯眸浅笑,眉宇间满是亲昵之意。

    “寒英费心了。”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心酸,然而唐璎知道,他并不在乎这些,遂道——

    “老师过谦了,您是四儒之一,自幼博学多识,高才硕学,世人攀附都来不及,又怎会无人问津?”

    陆讳闻言却是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令哑奴将药材收了起来。

    “就你会哄人。”

    唐璎不服,“学生可没说错,年初您办寿宴,林侍郎可是送了老大一棵金珊瑚前来贺寿。这消息,学生在锦州都听说了呢,有生如此,大人得多风光啊!”

    听她提起林建,陆讳眸光一顿,面儿上仍挂着笑,眸色却起了微妙的变化。

    “章大人何意?”

    他凝视着唐璎,嘴角下抿,不动声色道:“大人莫非怀疑我与那谋反的孽畜是一条绳儿上的?”

    唐璎自是说“不敢”,心里却逐渐有了底儿。

    前一刻还是“寒英”,转瞬便成了“章大人”,这位陆阁老也是够谨慎,坚决不趟浑水,不落话柄。

    上月,户部侍郎林建、锦衣卫镇抚使陈觅跟随周皓卿逼宫的事儿已然闹得满朝皆知。林建是陆讳的学生,唐璎原想借此试探一下陆讳对他的态度,却没想到他的反应竟如此敏锐,已然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陆讳一再强调自己心向自由,无意庙堂,可事实呢?

    他若有心,没什么做不到的。

    四儒在咸南的影响力举重若轻,尤其是在士子当中。若非如此,黎靖北在得知古月帝师女儿的身份后,也不会大费周折,以流放的名义将她送去青州府避祸。

    说起青州府,唐璎心头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

    昔日她因私敲登闻鼓被天子“贬”至青州府,临行的前一夜,陆讳、宋怀州、陈升三人冒雨前来为她送行。他们赠衣赠书,训诫叮嘱,为那个萧索的寒夜增添了不少温暖。

    宋怀州荐她入仕,陆讳助她科考,陈升教她为官之道,他们是她的师长,她的挚友,她青云路上的引路人。

    尔来不过一年,故人的笑靥与叮嘱仿佛历历在目,可如今,他们一个病死狱中,而另外两个,则皆有可能是那罪业深重的“老师”。

    唐璎兀自感慨着,陆讳不知她所想,掂了掂行囊,突然问:“我家老二如何了?”

    唐璎知他口中的“老二”指的是陆子旭,想了想,答:“精神头瞧着比以前好多了,脸颊上似乎还长了些肉,想来近日过得还不错。”

    她并未将陆子旭放跑林岁一事告诉陆讳,哪怕是父子,中间也会隔一层。

    况且事关“老师”,陆讳又是嫌疑人之一,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听到陆子旭的近况,陆讳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她的眸光染上了欣慰,“辛苦寒英了。”

    唐璎连连摆手,顿了顿,忽而话锋一转——

    “说起来,还是养女儿最让人省心,老师家有三子,然而关心您最多的还是女儿吧。”

    陆讳:“怎么说?”

    唐璎笑了笑,“阖宫皆知,陆娘娘即使嫁出去了,隔三差五的还是会往家里头寄信呢,可不是记挂着您嘛。”

    “这倒是。”

    陆讳点点头,眼尾浮起无奈的笑意,“容时这孩子,虽然娇气了些,但打小就孝顺,这不,我上月腿上只是蹭破点皮,她竟连寄了三封家书来嘘寒问暖。”

    唐璎愕然,脑中念头如闪电般疾走着。

    三封?张己不是说有七封吗?

    那剩下的四封是……

    她想了想,如今住在陆府的人,除陆讳外,还有陆子旭,以及……将将从北梁回来的陆与沉。

    陆与沉行三,是陆府的小公子,多年前随宥宁长公主前往北梁,在梁地蛰伏忍辱多年,直到北梁的君主故去,他推着先帝的小公子上了位,如今已隐为摄政王。

    咸南与北梁关系不睦,由来已久,黎靖北更是对此人忌惮得紧。

    莫非此事,还与北梁有关?

    又或是……

    唐璎将视线挪向老者,陆讳在撒谎?

    思及此,她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陆讳见她沉默,半垂的瞳孔闪过深意,含笑道:“你在怀疑我?”

    唐璎不欲撒谎,却也不想挑明,只抿着唇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怀疑的,不止老师一人。”

    “你倒是诚实。”

    陆讳颔首,双眸半垂着,面儿上没什么变化,也并未追问剩下的人都有谁。

    须臾,那双沉静的黑眸再次朝她望来。

    “别人如何我管不着,然你是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你若对我有疑,陛下也会起疑心,既如此”

    他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专心谈事的模样,“说说吧,老夫有哪些地方让你觉得可疑?”

    陆讳的态度十分坦然,面上挂着笑,似乎真的无所顾忌。

    唐璎明白,他既能说出“陛下最为亲近的人”这番话,便说明她留宿南阳宫的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只是大家都选择缄默罢了。

    老师既这般问了,她也就不再兜圈子,直言道:“学生确有两个问题想请教。”

    陆讳抬首,示意她问。

    “其一,贵府近日可有人染了头疾?”

    陆讳想了想,道:“非也,咳喘倒是常有,年岁大了,老老毛病了。”

    唐璎却暗自皱眉,那日在大理寺,她分明从陆子旭身上闻到了很浓的天麻味,那味儿从何而来?

    看来这陆府中还藏了些不为人知的猫腻……

    “学生的第二个问题——”

    唐璎清了清嗓子,续道:“敢问三月初的那几日,您在何处?”

    三月初二,是她头回留宿南阳宫的日子。那夜,同黎靖北春宵一度后,隔日便传来陆容时自毁容貌以求面圣的消息。

    陆容时见了她可谓态度大变,一改从前的敌意,上来便劝她辞官,让她专心侍奉天子,为他诞育龙嗣。

    唐璎只当她在发疯,而按照张己的说法,在三月初的那段时日里,陆容时仍处在禁足之中,期间只与娘家通过信,未曾见过任何人。

    方才她问陆讳时,刻意将具体时日模糊成了三月初,为的就是不给对方留撒谎的空间。

    陆讳对此倒是坦然,见行囊的松紧带散了,随手将之系好,头也不抬便道:“自一月十八起,我便在紫荆山的道观里头修行,年也是在那边儿过的,直到两日前才回来。你若不信,自可前去求证。”

    一月十八……

    唐璎皱眉,按照陆讳的说法,他整个二月都不在府中,无法与女儿通信。

    陆讳的说辞恐怕不假——

    他既敢说,就一定知道她会去查,就算陆府的仆从能替他作假,可紫荆山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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