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玉含珠: 12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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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直言将皇位传给赵荣,若其身死,就过继柔容公主膝下的颜明砚为嗣,并且让柔容及其驸马永居暨郡,不得回京,并且肩负督军之职,反倒让惇仪公主身担新帝的教养之责,帮其理政,直至其年至十五岁。其下海零零散散写了好些辅政大臣,可大多都是先帝亲信,要么被陈远宁驱出朝堂中心,要么早已身死。

    他垂下眼睫,指节轻搭在旨面上,沉思半晌。

    忽地,另一手心里搭着的指尖轻轻动了下,他蓦地回神,随手将圣旨放至一旁,看向半睁开眼眸,拧眉的南枝,轻声道:“哪里不舒服?”

    南枝茫然看了他一会才清醒,吸了下鼻尖,哑声道:“渴了。”

    陈涿指尖触了下水温,递到她唇边,一边慢慢喂下,一边轻声道:“等会把药也喝了,好不好?”

    南枝解了喉间的干涩,闻言抬目看他一眼,果断道:“不好。”

    陈涿拿出软枕,垫在她的颈后,盯她半晌才确认是真的醒过来了。

    那时南枝晕过去后,他一时惊慌,问了大夫后才知她身上多了这么多伤,这才致使昏迷不醒。原本打算等她醒后就和她好生分说分说,让她保证、发誓往后再也不这般冲动了。可连着数日,一遍遍地看,一遍遍地敷药,那微末的愠意早已被心疼遮掩完全了,只能等着一切尘埃落定,与她秋活算账。

    于是,莫说生气了,此刻的陈涿和软柿子无异。

    他轻轻叹了声,摩挲着她早已生出新肉的指腹,妥协道:“等会让人送些蜜饯,你再把药喝了,如今你身体虚弱,这醒来了更需好生用药,不能就这般耗下去,好不好?”

    南枝靠在榻上,勉强“嗯”了声,可情绪低落,搭着眼帘,出神地看着一处。

    陈涿抿了抿唇,替她将被角掖好,起身出去了一会,就端了份蜜饯回来,道:“膳房做了些米粥,待会你有胃口了,我再让膳房端过来。”说着,将一只蜜饯塞到了南枝唇间。

    一股甜腻的味道在唇舌弥漫开,她像是被唤醒了般,颤着眼皮这才转眸看他,伸手接过了那碗药,捏起那勺只一口下去,泪珠啪嗒滴落在了碗里,她低低哭道:“陈涿,好苦……”

    漆黑汤药一勺勺送入喉中。

    她的眼睫沾着水珠,被呛到了,连声咳嗽着,脸颊被呛得涨红。

    陈涿将那药碗抢过来,伸手顺着她的脊背,垂目主动道:“昭音身死,错不在你,凶手已经伏诛,你不需承担他的罪孽。”

    可南枝拽住了他的袖口,眸光直直看向他,语气艰涩道:“我若是早到半刻,她是不是就会走到这一步?若我那夜能将她带这一道离开,是不是她就能好好活着?”说着,一时哭得难忍,伏在他的肩头放声哭着,泪珠濡湿了一片衣袖。

    陈涿静静地坐在榻边,指尖轻摸她的后脑勺,半晌后才道:“南枝,你已经尽力了。”

    第125章 战后殊死一战

    许是将郁气一次哭了出来,南枝脸上还挂着泪珠,昏昏沉沉地伏在陈涿肩头睡着了。

    陈涿垂下长睫,落在脊背的指节停住,侧目看向怀中人,漆黑眸光顿了良久,伸出指腹轻轻擦过她面颊上的泪痕,将人重新扶回榻上。他顺势也躺在她身侧,目光所及皆是一片温热,绷紧的身形渐渐放松。

    此刻,数日来,心底缺漏的那一块终于被填上。

    他轻握住她的手,也慢慢闭上了双目。

    珠帘摇,晃出层层波影,四下只余一片静谧。

    南枝在屋中精细养了小半月的身子,这才恢复了些心气,勉强能下地了。

    而城外和匈奴也僵持至今,虽说小摩擦不断,可忌惮着被掳来的匈奴王三子,双方暂都按兵不动,没曾走到大战那一步。

    城中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平静。

    天色已晚,四下点缀着点点灯烛。南枝和陈涿一道站于城墙上,遥遥望向数里外的军营,和浚刺山附近扎营的匈奴,隐约闪烁着簇簇火光,如刀般凛冽的寒风将两人衣袖都吹得烈烈作响。

    南枝向身旁依了依,被裹得只露出了个脑袋,垂目想了会,忽地道:“昨日战时,城外那位说话的褚公子是不是岑言?”

    陈涿眉尖一皱,转首看她道:“昨日你又偷溜出来了?大夫说了,得再卧床休养几日,你——”没说完,南枝对上他的视线,蹙着眉,不满地捏了他的指尖。

    他默了瞬,将话重新咽下,轻轻点了下头道:“是他,此人是数年前被灭亡的褚家后人,改名换姓,蛰伏多年,只会了今日。”

    南枝脸色有些发白,许久后才道:“那昭音身死,与他……有没有关系?”

    城墙高耸,一眺望可至远处重重山脉,却因夜色浓郁,只能隐隐窥见轮廓,平静地在黑暗中沉寂着。

    陈涿顿了许久,道:“为防生变,昭音到暨郡的消息,我曾派人层层瞒下,若非匈奴部中有知晓内情之人,不会生出此事。打蛇于七寸,褚修然等了数年,在京中埋下不少暗线,对所有情况了如指掌,自是不会放过此等机会,只可能是他授意为之。此事也怪我一时心急,发现他时算漏一步,这才酿成大错。”

    南枝攥住他的指尖一紧,眼眶微红,声音飘在了风里:“陈涿,我要亲眼看着他付出代价。”

    陈涿侧目对上她的视线,轻声道:“好。”顿了会,看向她惨白的脸色,道:“这地风大,时辰也晚了,回去让膳房做些暖身的热汤,好不好?”

    南枝缓过神,轻微地点了下头。

    陈涿面上总算多了点笑意,转身弯下腰,放松语气道:“累了吧,我们一起回去。”

    南枝扑到了他的背上,将脑袋搭在肩侧,眸光怔怔地垂落。

    两人一步步下了城墙重阶,街巷人烟稀少,寥寥挂着几盏年关时遗落的鲜红灯笼,将那缠绕重叠的衣袖都笼上了一层温润的光泽。

    南枝转眸看向他的侧颊,许久后,忽地道:“陈涿,很多很多年之后,我们变得很老很老,长了满头白发和皱纹,总会有一个人先离开,但你答应我,不能比我先走,也不能让我看着你离开,我会……很难受很难受的。”

    烛火轻柔,斜枝葳蕤,陈涿脚步一顿,长睫在脸颊处投落片片鸦影,轻轻颤动着,衬得眸光都多了几分摇曳,他轻声道:“好。”

    他扶稳她的身形,继续往灯火繁盛中走去,步步平稳,又道:“但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岁,南枝。”

    *

    遗旨在侧,自是与往日束手束脚的情况不同,先将边关外患平定,再清君侧,除奸佞,换一个太平盛世。既如此,与匈奴交战唯剩下一字,快。

    原先策略是除去匈奴王,扶其二子赫连冒继位,可赫连冒身死,此法就失了效用。军中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陈涿却直接抛出了与拓跋氏交涉的信件,愿在暗中与他们一道将匈奴骑兵堵在浚刺山中。

    拓跋氏算是匈奴王麾下得力一脉,却在数年前被忌惮,驱逐出草原中心,这才与其结下了深仇。若此番能助其夺回草原,许诺百年内不起争端。

    军中众人虽对此法心中存疑,可陈涿一是圣命亲定,二有先祖遗旨在侧,便也只得将满腹质疑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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