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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榻下玉GB》 90-100(第12/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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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一对都有话说,吴德元默了片刻,提起药箱示意他出去谈。
廊上夜风席卷,暮秋萧瑟的寒。吴德元想开口又哑住,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可还未想好,却先听跟着出来的人一声哽咽,
“我该发现的……”
方才忍着的惶恐和懊悔全落成眼泪,虞白一下哭了出来,
“她最近都没休息好,她之前就已经很累了,我该留意的……我没发现,都怪我……”
吴德元一惊,赶忙回头。
一眨眼的功夫虞白就淌了满脸泪,抬手想挡,但根本挡不住惊魂未定的仓惶。
他肩膀哭得直发抖,声音都含糊了,还在兀自说着对不起,吴德元听着,一下内疚起来。
身为医官这本该他负责,可他也没发觉燕昭几日来的平静是强撑,只以为是性情转圜。
且他数年随侍见得多了,头痛有头痛的医法、梦魇有梦魇的医法,对症缓解就是,但虞白不一样。
他没见*过、不知情,那梦魇是叫不醒的,他怕是吓坏了。
他吴德元隐瞒的事又何曾少了,若说起来,他才是真的两头对不住。
虞白哭得难抑,吴德元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是不太会与小辈相处,半晌才想起该递个帕子。然而全身上下翻翻只找出一块,还是沾了药渍洗不净的。
他踌躇着正要递过去,却发现泪水已经停了,少年吸吸鼻子,抹掉泪再抬头,已经强行恢复了镇定:“吴前辈,从前你说殿下只是太累了,都是骗我,对吧?”
“那现在,瞒不住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吴德元声音一卡,有一瞬的迟疑。没得到燕昭指示,他不知能不能说。
可不等他想明,面前的人就再次开口,还带着鼻音,但又透着股锐利,“我看吴前辈方才行针,走的手足阳明、督脉、井穴,这是开窍醒神、梦魇急救的针法。”
“还有殿下之前一直用的汤药,龙胆泻肝汤外加几味安神,止头痛烦躁。这些都只是医表,那病源是什么?殿下到底……”
虞白把自己的发现和疑问一股脑往外抛,说到一半,又忽地僵住。
这些话……
他脊背忽地一寒。
这些话,他能说吗?
不远有侍女守着,再往外也有下人往返,到处都是眼睛,到处都是耳朵。
以前,他很少防备这些人,也不会有被注视的担心。以前他只是燕昭身边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君,言行举止都无人在意,可现在好像不同了。
燕昭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其他人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是虞氏后人,先帝亲断庸医误国、罪无可恕、永世不得行医,他说这些话……
“殿下还没告诉你吗?”
吴德元看出了他的紧绷,轻声打断了他。
“你家的事,殿下已经解决了。”
“你父亲追复原职,入名宦祠,虞氏冤名已雪,恢复旧籍。诏书已经下发,明日便会昭告天下,你……”
吴德元轻拍了拍他的肩,递去一卷明黄:“往后,你不必躲藏了。”
虞白有些恍惚,甚至忘了伸手去接。
这一晚受惊又恸哭,他脑袋已经一团浆糊,还是吴德元把誊抄的诏书念给他听,说前吏部尚书罪臣徐宏进蛊惑先帝诬陷良臣,今已知其枉,追夺罪名,复其……
虞白听不下去了,他捕捉到一个细节:“徐宏进蛊惑先帝……这是假的,对不对?”
“是殿下找来为我父亲翻案的借口,对吗?”
他倏地抬眼望吴德元,“从前殿下没有为我家脱罪,是因为找不到能够转嫁罪责的人。”
“现在徐宏进倒台,他曾任尚书,是先帝近臣,这个帽子他接得住,也够格接。吴前辈,是这样吗?”
吴德元一愣,刚想去掩他的声音,却被他推开了手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转嫁罪责,为什么不能直接脱罪?我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到底……”
说着说着,虞白声音忽轻。
若在从前,他还有诸多疑惑,但今晚眼见燕昭不好,他的种种猜测也有了个答案。
“我父亲是发现了什么,对吗?”
他抬手指向身后门内,指尖微颤,“殿下的病……先帝也有,是不是?”
“我父亲发现了,才招来杀身之祸……吴前辈,是这样吗?”
皇室重病,血脉相传。若此事为人知晓,何止风雨飘摇。
秋夜寒风簌簌,吴德元于昏暗中望着他,许久,才轻声开口,
“是也不是。”
“其实那只是时间问题,头痛、善忘、梦魇……迟早会有人发现,只不过,你父亲是第一个。
“你父亲的死,不是因为他发现了先帝的病。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但解决不了。
“你父亲都解决不了。四年,太医院看着先帝初是头痛,到后来……几乎神智全无。
“殿下病程慢些,但……”
虞白僵立在原地,面前吴德元还在说,双唇一张一合,但他隐约听不清了。
但又突然懂了许多,譬如他被人掳走之前,为何燕昭说要提前带他“回”淮南,甚至不肯等到明年。
以及她为何急于料理朝中异己,以至险些落人圈套,为何本要让那位郡主在折冲府熬资历,又改变主意将人提调出来,包括她因何而忙中取隙,仔细甄选辅佐幼帝的人手。
甚至明白了许久之前上元夜,吴前辈那句半途改口的“多休息”……
本意应该是,多陪陪她。
她时间不多了。
她已经在为将尽的清醒做准备……
也是这才明白为何,吴前辈帮他隐瞒,却没有遭到半点责罚。
和他心里已经愿意坦白、但又迟迟不说的原因是同一个——
家人不在,吴前辈是他在这世上,仅剩沾亲带故的人了。
燕昭已经在考虑,她不在以后的事了。
蓦地,一股巨大的不甘涌上心头,强烈到向来温顺和善的他都生起气来。
但不像家中冤案是先帝断罪,不像多年流落源于徐宏进插手……
这回,他不知道该怨谁了。
怨命运吗?
可他虽然行善不多,但好像也从未做过恶事。
不甘尽数变成无助,含泪整夜眼圈已经发疼,但又涌上新的酸胀。
突然,身后室内一声碎响。
似乎是沉睡的人想要喝水,打翻了榻边小案上的茶盏。侍女脚步声响起,虞白也跟着醒过神来,“我不信,不可能。”
“伤寒从前也无解,但现在已非重病。父亲只是还未来得及钻研,我……我先不与你说了。”
他声音越说越哑,泣音强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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