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染和许汐言: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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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的观众说感谢,无声的,郑重的,说感谢你们用自己的双耳,和我一起成就今天这场演出。

    这就是钢琴的魅力了。

    不似雕塑,不似绘画,创作出来就永恒的存在于那里。

    钢琴家与每一位观众,都是一期一会的缘分。

    闻染听着身后无数观众发出低低“哗”的赞叹音。

    许汐言今日的丝绒礼服款式特别,相较于她常穿的暗红,今日的颜色稍亮一度,似一团火在她身上灼灼燃烧。

    一边无袖,另一边则是长袖,顺着她纤细修长的手臂裹下来,一直到手腕位置。

    许汐言站在台上,没有笑。

    那让她显得又美丽,又肃穆。

    闻染坐在台下,舞台射灯就像那天她站在练习室外的月光,细细密密的,扎出心脏上的疼。

    全场观众或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许汐言从未穿过的长袖礼服包裹下,是怎样的伤痛。

    许汐言的神色永远那么淡然,一抚裙摆,在琴凳落座。

    她的视线垂落于钢琴,像是在与一位相伴已久的老友打招呼,又像在与一位交手无数的对手惺惺相惜。

    接着她高高扬起手臂,以许汐言招牌的动作,以那出现于无数海报上的经典动作。

    闻染垂头摁了摁自己的眼角。

    指尖触到一抹温热。

    怎么许汐言还没开始弹之前,她就已经哭了。

    为什么许汐言非要面对这样的折磨。

    跟自己较劲的。跟钢琴较劲的。

    接着,“嘣——”

    许汐言弹响了第一个音符。

    之后旋律行云流水的,自那全世界最矜贵的指尖流淌。闻染阖眸听着,所有的音符在耳畔汇聚成极端的冲撞。

    这首奏鸣曲就像矛盾体本身。

    它是动荡里的抗争。是暴雨中的火焰。是沉思者的呐喊。是疲惫生活里的英雄主义。

    所有观众坐在初夏的演艺厅里,被许汐言用八十八个黑白琴键唤来的一场狂风暴雨,淋了满身。

    文化或许是有国界的,但情感没有。

    这是贝多芬对十八世纪欧洲文化巨变和生活重压的感悟,但许汐言靠自己的演绎,把它变成了每一个人自己的故事。

    许汐言的弹奏,完整得像是从地壳深处刚刚挖掘出的净透水晶。

    只有闻染知道,许汐言是怎样把那块水晶高高举起,亲手砸得粉碎,然后指尖染血的把其中的杂质剔除出来,再一片片的拼凑完整。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尘埃落定。

    剧场里静得宛若方才期待许汐言出场的时候。

    没有人鼓掌,所有人呆呆坐着,甚至听不到什么呼吸的声音。

    早有人说,许汐言的一首《悲怆奏鸣曲》,是来为人间重新定义美和悲怆。

    可只有身临其境沐浴在这样一场“暴雨”之下,才能真正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许汐言饱满的胸腔微微起伏,比平时多坐了半分钟,起身,走到舞台边沿,扫视过整个观众席。

    然后深深的鞠躬致意。

    掌声并不热烈,先是稀稀落落的,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最终也并未形成雷鸣之势。

    所有人都沦陷在那样的震撼里,久久回不过神,连双手都不听使唤。

    许汐言直起腰来,望见闻染,唇边勾出一抹笑,退下舞台去了。

    整场大赏演奏顺利完成。

    闻染发现,她其实又完全能明白许汐言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折磨——

    因为钢琴就在那里。

    因为许汐言还活着。

    那么许汐言,注定就是要弹奏钢琴的。

    ******

    所有音乐家要集体谢幕,闻染先去周贝贻的休息室,等周贝贻给她这次调律的反馈。

    这里空无一人,她把自己的包放在腿上,终于有机会把里面的明信片掏出来看。

    那些从许汐言抽屉里拿来的明信片,一张张,全是世界各地的海。

    蔚蓝的。湛蓝的。黯蓝的。墨蓝的。

    有大半年的时间,许汐言没有回国工作,国外工作之余,她去了世界各处旅行,微博上时而流传出她被粉丝拍到的照片。

    她在波普特罗冲浪。在开普敦坐缆车。在尼斯逛有着黄赭色外墙的工匠商店。在塞舌尔看史前森林的巨型椰子树。

    闻染看着那一张张明信片,印着各种不同的坐标,后知后觉发现许汐言所去的那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有一片美丽而宁静的海。

    那些明信片一张张都写着闻染的地址,却没有邮戳。许汐言从不曾把它们寄出,而是自己从世界各处带回国来,塞进抽屉深处,然后走到闻染面前云淡风轻说一声:

    “闻染,好久不见。”

    第78章  “至少这句话,让我先说。”

    休息室门被推开的时候, 闻染正把那些明信片收进包里。

    跟着周贝贻一同走进来的,还有工作室负责周贝贻的团队。大家都在鼓励她:“跟汐言同台又弹同样的曲子正面较量,发挥成这样很不错啦!谁会在面对许汐言时没有遗憾呢?”

    周贝贻:“谢谢。”一个人坐到化妆镜前去卸妆。

    团队在一旁商议接下来的宣传策略, 闻染背包过去坐在周贝贻身边,轻声说:“恭喜。”

    周贝贻咧嘴:“还真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跟我这么说。”

    “为什么不该恭喜?”闻染一张面孔总是静定:“你已经发挥到自己的极致了,没有任何遗憾了。”

    “可是你呢?”

    “我怎么?”

    周贝贻微一扬唇,用很低的声音问她:“你在面对许汐言的时候, 又有没有遗憾?”

    闻染紧紧攥着自己的包带。

    周贝贻垂眸看一眼她的小动作, 重新抬起化妆棉摁在自己眼上, 唇角仍是笑笑的:“我知道你要去找她了。”

    “贝贻。”

    “闻染姐,你现在可别说什么安慰我的话啊。”

    就像你也不会愿意跟许汐言做朋友一样。

    闻染这才站起来:“那, 我先去了。”

    周贝贻:“嗯。”

    闻染背着包转身离去。

    周贝贻将摁在眼上的卸妆棉片拿下来,默默望着闻染的背影。

    卸妆液浅浅的沁进眼底?*? , 原来看一个人的背影,是这种感觉。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有许汐言呢。

    可是,也还好这个世界有许汐言呐。

    ******

    主办方为了便于管理, 在每间休息室门前贴了音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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