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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凤鸣朝》 130-140(第24/31页)
八月的河西草场阳光暴晒,草叶焦卷,无一丝风气。听着“嗬嗬哈哈”的操练声,树荫底下,韩火寓忍不住摘下草帽往脸上扇风,口干舌燥地和属官交代划分流民住所,防治战马生瘟,粮仓防火等等事项。
正说着,忽听一阵马蹄疾,韩火寓心道回来了,忙走出荫凉眯目远眺。
但见一匹通身青鬃的烈马,在骄阳下纵跃逞姿,舒张到极致的骏骨在碧野间划下一道神清骨俊的瞩目剪影。
马上面覆面具的男人,双腿劲力地夹着马腹,发如点墨,衣袂飞扬,随手扔出挂在鞍角上的一颗颗头颅,顺着草坡滚落。
他身后十数骑劲卒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自己打下的战利品畅快地抛下马背。
日常操练的战士们早已停下动作,举刀欢呼:“胤王!是胤王回来了!”
韩火寓拿着水囊迎上去,男人驰到他身边下马,摘掉面具,露出一张硬朗英俊的脸孔。
他接住韩火寓抛过来的水囊,先仰头往脸上浇了个爽,而后虚对着壶嘴一口气喝掉半囊。
他喉结滚动无声,却与束缚在紧致轻甲下的饱满胸膛配合着起伏,带来一种难言的张力。
几缕晶莹水流,顺着他的喉结淌入中衣,他也不以为意。
韩火寓等他喝完,看着凝在男人小指边缘的一点干涸血迹,笑说:“满载而归啊。”
胤奚用流到手上的水将那点脏血抹了,道:“算我欺负人了。”
在极寒极暑的边关吹了半年沙子,连嗓音曼丽清妙的胤奚声音都变得低沉,为前句话里的轻描淡写,添了三分关不住的嚣张。
他与韩火寓和肖浪会合后一个月,赫连朵河的攻势开始变缓。据韩火寓带来的情报,胤奚得知了谢澜安下令攻取梁秦二州,赫连大军的动向,预示着关中后方乱起来了。
尉军有意回撤。
倘若对他们紧咬不放的劲敌真的撤退,无疑会给水洛城的盟军带来经营壮大的机会——但胤奚不愿意。
“放他们就这么走,秦州道压力便会倍增。独眼胡奴来则来矣,再别想回去安生地做他的关中大行台。”
胤奚采用袭扰战术,一边加紧壮大实力,一边不停骚扰尉军的小股营队。
赫连朵河若想掉头回秦州,他会立刻传播尉军弃战投降,丢盔卸甲的说法,破掉敌人的士气,一路绝尘追上去,狠捅他们的屁股。
他们先时一路逃亡的狼狈,已在那场风雪中转化成无坚不摧的绝地反击。而今胤奚与高世军手下人手粮足,紧咬不放的,轮到他们了。
入夏以后,按胤奚严格挑选训练出来的士兵初具规模,以胤奚为主的几名主将,就不大干打窝的勾当了,都是派老兵领新兵去击杀尉军探马,权当实战演练。
只有胤奚偶尔手痒时,才会像今天这样去舒展一下筋骨。
赫连朵河生性不可一世,受不得侮辱与激将。据传他在帐中以龙雀大环斩断几案,言退者斩,誓要将胤奚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啊,胤奚听到战书一笑置之,彼此彼此。
韩火寓见胤奚还是那么不苟言笑,很刻意地往他脸上瞅了几眼,说:“还行,没晒黑。”
胤奚转过在阳光下白皙无瑕的脸,轻瞥这碎嘴子一眼,反手把狐面罩了回去。
说起他戴面具,并不是为了震慑敌军或者耍酷,其中还有个典故。
那是端午后的一个下午,乙生和六镇兵换值下来后,觉得脸皮发疼。他摸着被晒伤的脸感叹西北的日头真毒,照着水井自言自语:
“照这样晒个一年半载,等回家的时候还不成黑炭头了,别说我,连胤统领那么白的人,瞧着都晒黑了……”
好巧不巧,路过的胤奚正听见这句话。
那时他除了商谈军务和下发指令,私下里已愈发寡言敛重,听言,难得愣了愣,仿佛一直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停步问:“真黑了?”
“啊?”乙生反应慢了半拍,他身后的几个凤翚兵闷闷发笑。
胤奚没再多言,折回来踹了乙生屁股一脚。
第二天,胤奚便找军匠,从作废的兵械里挑了块料。
军匠问他想打造何等样式的,胤奚不知想起什么,轻扬的眼梢含了缕明光,照着那年与谢澜安在灯楼下偶遇所戴的狐狸面具,亲手画下图纸。
此时,那张开目狭长妖冶,额刻焰纹,不怒自威的狐面盯着韩火寓,问:“有金陵来的信吗?”
第139章
韩火寓很想说有, 可惜上一封信还是三个月前的。
“派去秦州打探的斥候还没回来。”
韩火寓心里清楚,如果谢小将军那边战线推展得顺利,纵使两地远隔, 这信头儿也该接上了。
秦川一带山水潆徊, 险关颇多, 荆州军也许在哪里滞住了。
“也别太担心, ”韩火寓有一说一, “他们是王师, 后勤支持充裕,进退都有余地,不像咱们小可怜,全凭你这位胤王和那位六镇首领靠一口气撑过来。”
他的话半点不夸张,这半年大战小役不断,有几次韩火寓眼见军队快被尉骑疯狂冲杀的架势围剿,都是靠胤奚带兵悍然破开血路硬扛下来的。
韩火寓不用上前线,但每次对战,他都做好了随时带百姓撤离的准备。
有时他半夜惊醒, 耳朵里全是心脏疾跳的鼓点,要隔好一阵才能确定军营里是安安静静的。不过这时候, 他如果不披衣去粮廪, 马厩还有各个巡防口转一圈, 确保都无纰漏, 就没法再合眼接着睡。
肖浪巡夜时碰到韩火寓的次数多了, 戏称他是军营老妈子。
胤奚面具底下的双眼凝着他。
“胤爷,胤爷。”韩火寓抬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无奈改口。
胤奚吸纳河西民众后,队伍进一步壮大, 鱼龙混杂的起义军一致推举胤奚与高世军这两位领袖,称王自立。
韩火寓能理解这些草莽流民的想法,他们裹挟在大势下,跟着头领聚兵打仗,是需要归属感的。
所谓师出有名,有了旗号,便有身份,有了身份,便有底气。
日后起义军真打出个名堂,这些流血拼命的将士也好坐而分功,不致徒劳一场。
鱼悬由于甘饵,勇夫死于重报。
他们相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他们要推举自己的王。
胤奚头顶也有自己的王,所以迟迟不松口,高世军却是来者不拒。
胤奚原是为谢澜安招揽六镇军的,不能让高世军生出自立之心,于是在微妙的形势下,他最终默认下来。
但对金陵的自己人,他私下不许他们称呼他王。
这片良苦用心啊……韩火寓目光落在胤奚的右手上,那里还有城门吊石磨裂的伤疤。
这个男人既要打仗,又要安恤民生,既要与六镇军紧密合盟,又要暗中制衡,既要宣扬谢女君的权威,又要确保自己在军中的不二威严。
他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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