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入戏 [无限]: 23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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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上来说,我应该坐在荒原上,等待戈多到我面前来找我,而不是拿着一把铁锹,掘地三尺要把对方挖出来。

    他一边想,一边笑,一边挖。

    “兹——”

    终于,锄头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第235章 等待09

    白发苍苍的老人走过一片浓雾, 雾中有些诡异的影子若影若现,走近了才会发现只是一些植被。

    她走了很久,到处都是雾, 除了雾、地面和枯草没有别的东西,让人感觉她身处的这个地方是一片无边的旷野。

    忽然,浓雾后伸出一张脸, 一张惨白的脸,皱纹深刻, 脂粉浓郁,眼周的烟熏妆晕染成一大片,流下来像两行眼泪。

    那人长得像个鬼, 眼神却悲伤又可怜,见到她, 透露出一种欣喜。

    “你来啦。”

    那人伸出手,拉住老人的手腕, 带着她往一个方向跑, 浓雾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 尊容都和这位“鬼”差不多,全都穿着夸张至极的戏服, 张牙舞爪花枝乱颤,实在称得上一句群魔乱舞。

    她被拉着一路跑, 老朽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所有人都很欢迎她,终于,她们跑到了一个类似“终点”的地方,在这里,大雾似乎出现了一小块真空, 一个浑身素白的人站在那一小块真空的正中央,站得庄严笔直,在迎接她。

    等她走到面前,他笑了一下:“你真的来了。”

    她回答:“我答应过的,人总要守诺。”

    那人却道:“年轻人才会相信诺言必定会实现,那个时候我们才十八岁,还有资格说来日方长。可现在我们已经八十一岁了。”

    八十一岁的他白发如雪,可面庞竟然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很开心地向她伸出手:“我为我们准备了棺材,你要看一看吗?”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让开脚步,露出了刚刚被他身体挡住的一个深坑,里面躺着一个贴满了蝴蝶结、水钻、各种布偶的造型夸张的粉色棺材。

    八十一岁的她真切地笑了起来,抬了抬手里拎着的袋子:“我也带来了好东西。”

    “是什么?”

    “我妈妈的骨灰。”

    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开心地鼓掌:“我们可以把它做成炮/弹!”

    她说道:“或者把她分给大家,这样大家就都有妈妈了。”

    所有人开始跳舞,围绕着那只棺材。

    大多数的人肢体都不协调,像一堆尸块在蠕动,但所有人都很投入,高举双手,吱哇乱叫,母亲的骨灰漫天飞舞,与浓雾合为一体。

    如此年轻、愤怒、一场儿戏。

    很勇敢,很叛逆,很荒诞,很自由,但是……不够成熟,没有到那个点。

    这是玉求瑕对《十八》这部电影的评价。

    远没有到可以“一战封神”的地步。

    这是他离开学校后拍的第一部 完整的电影,也算是正式开启了他的导演生涯,不过实话说,他拍的时候并没有把这部片子当成什么重要的商业片来拍,也没想过去冲什么奖,他应该就是想自我表达。

    ——现在他连自己遭遇过什么都已经忘了,可还是能从电影本身解读到这种表达,看到阿梅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自己的化身。阿梅十八岁时那场虚拟的坠楼身亡,是他自己对自己的一场谋杀。

    这整部电影,就是一个墓志铭,一笔一划都刻着“我要去死”。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他就是他自己,他当然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既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去死又为什么没有去死了,他猜测可能与小雪有关。这两年,无论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他都能归结到小雪身上。

    他是一个缺失了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的人,而一个人的记忆大多产生于与这些人共度的时光,失去了这些他整个人都拼凑不全了,就像一架坏掉的机器。由于坏掉的地方过多,他更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修起。

    千头万绪,太过纷杂,他本来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十八》的,他自己的生平,在他的脑海里就像百度百科上的资料一样,陌生又悬浮。

    可小雪的日记里提到过“一九年戛纳的红毯”。

    那是他回头注意到这部电影的原因。

    在他的记忆和百度百科里,都写他:2021年,执导影片《去去就回》,获得第74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是二一年得的奖,得奖的片子也不是《十八》,小雪为什么要写“一九年戛纳的红毯”呢?

    也许是因为他一九年也受邀了,也许是因为小雪只有那一年和他一起去了……他想了很多可能性,但也不能排除第一个出现在他脑子里的可能性:我是一九年得的奖。

    他再次回头检查自己的生平,发现如果真是一九年得奖的话,能送去提名的只有上一年拍的《十八》。

    他这才注意到《十八》,然后忽然想通了一切。

    暮色四合时,他终于将整个棺材面挖了出来,伸手一拂,从棺盖上拂下一大片泥土。

    整个棺材灰扑扑的,但隐约可以看到一点粉色,还有一些蝴蝶结、水钻、布偶的尸骸。它们被雨水侵蚀,被虫蚁啃噬,已经不再光鲜亮丽。可因为造型过于夸张,还是很好认出,这就是电影《十八》中出现的那一只。

    玉求瑕累得手都有点抬不起来,浑身脏污,一屁股坐在地上,抖着手点起一只烟,一边抽一边看着棺材。

    至少这一点记忆还在:他在《十八》中完成了一次精神自杀,拍摄结束后将电影中的棺材埋到了这里。

    烟抽到一半他开始哭,他其实并不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哭,抽完后泪也干了,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给自己鼓劲,然后打开关卡,奋力掀开棺盖——

    一个人几乎是跟着棺盖一起弹起来,下一个瞬间他就与对方四目相对了。

    只是一个对视而已,玉求瑕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瞬间皱缩起来,传来一阵几乎无法呼吸的剧痛,眼泪又流下来,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小雪,对不起,我什么都忘记了。”

    “没关系。”对方只匆匆说了这么一句,下一刻脸就倏然靠近,他感觉到嘴唇上一股热意,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对方在吻他。

    这个吻好温暖,瞬间就让他丢盔卸甲,他反手抱住对方的腰背,加深了这个吻。

    他残破的、躁动而痛苦的灵魂好像在这个吻里都被抚平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一块痛苦的残片,在这个世界里残缺不全,完全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而现在,这种痛苦好像消失了。

    而有一些记忆,踩着这些补全的碎片,呼啸着回归。

    就在他还在接收这些龙卷风般一股脑涌入的记忆时,抱着他脖子深吻的人忽然把他推开,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什么声音?”

    他看着对方,也眨了眨眼睛,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对方看向声音传来的山脚方向,忽然脸色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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