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入蛇口 gb: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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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传来低低的“噢”,躁动不安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些。

    但很快又有惴惴的声音冒出来:“赤练先生,那我听说是要打仗了……淡河县城这么一个小地方,经不起几回冲啊。”

    “想来城中是没有佛寺,是不是轻慢了神灵也不可知?”

    “疫病枉死的人这么多,应当放个焰口,可惜这时候来不及了……”

    新一轮的声音又覆盖上来,打仗这个话头挑起了新的问题。

    赤练先生,真是要打仗啊?赤练先生,咱们守不守得住啊?

    赤练先生,这个年还能不能过呀?

    若是打上几个月,春播如何是好呀?

    家里的人病还没好利索,走路也还没有力气,这要是打起仗来,是要出事情的呀。

    这情况有些话她能回答,有些话她得掂量掂量。

    中心思想就是对,要打仗了,不知道要打多久,但是好是坏都肯定打不到过年。病没好利索的尽量补补多晒太阳,恢复总得有个时间。

    “头疼吗?”系统问,“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

    封赤练长叹一口气,直起身向所有人暂且告假,决定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和系统吵一架。

    “把所有人杀掉太麻烦了,”后巷里没有人,一只白脑袋的鸟停在墙头翘尾巴,封赤练找了一块阴凉地站定,有些嘲讽地回答系统,“第五特还有可能派兵过来,不然我飞过去把他封地平了吧。”

    “除了宿主不适合飞之外,没什么不可以的。”

    没什么不可以的?

    太不可以了。

    这是一个明显的滑坡,明显得掰一掰能当三角尺用。

    挂她身上这个系统平时人模狗样人畜无害的,一到节骨眼上就开始给她上眼药。

    她杀那个穿得花红柳绿的道士是正当防卫,是为死者报仇,也是保护生者。现在出去把这两千来兵杀了是什么?

    “系统,我给你做一个比喻,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封赤练捏了捏自己的山根,“假设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在街上看到一个人抢劫,我去打断他的腿,这叫见义勇为。”

    “如果我怀疑街上有个人要抢劫,去打断他的腿,这叫故意伤害。”

    这不是一个概念。系统说。

    “这当然是一个概念,”封赤练打断它,“今天因为他们要打淡河县,我就去把他们都杀了,明天我就可以因为觉得谁可能危害我就杀了谁,到最后百无禁忌,总归安慰一下自己他们可能对我不利就是了。”

    “滑坡到最后,我就回到天诛地灭杀生道大boss的路,回不了头了。”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淡河县城内部也不太平,有一股力量想要从内瓦解这座城池。

    从给裴纪堂下附子,到现在装神弄鬼地传出城中有业的谣言,本质上都是想制造混乱,外敌易御家贼难防,她能杀了这两千兵马,杀不了淡河县城内这股邪气。

    不论是峋阳王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有人还在诱惑这股邪气,只要没人压制这股邪气,城里就不可能安生。

    系统不吭声,系统把话题扯走:“那么,你就这么看着吗,宿主?”

    封赤练望了一眼巷外,她没来由地笑起来。

    “也不是……从我来这里到现在,见过这么多装神弄鬼的了。”

    “怎么也该轮到我这个真的邪魔外道发发威了吧?”

    翌日赤练的医棚收了起来,与之相对的是县衙外面贴上了一张新的告示:疫病已平,一日后县中将祭三牲以告天地,慰鬼神,县令亲主祭祀。

    论时间,祭祀的时间选在一日后实在是有点仓促,但在外敌压境的情形下也算是情有可原。

    原本被流言搅动的民心也安定下来,虽然没有人真的指望这场祭祀能抵挡住大军的步伐,但他们总希望这样告慰鬼神的尝试能带来什么微弱的改变。

    朔风卷起残叶越过墙头,在内室的窗前落下了。客舍的书房房门紧闭,连窗都从里面挡好。

    屋里的封赤练找了几卷席子来卷起,靠墙做成一个舒服些的靠背。在放了至少500cc的血之后,她现在不太有力气直着后背跪坐。

    峨眉刺被搭在她手腕旁的小几上,上面血迹还没干。

    十来个小竹桶竖在峨眉刺旁边,最近那个上面搭着分油用的小漏。

    血珠子从小漏的一端爬向底,仿佛谁在半空扯碎了一串璎珞,赤珠纷纷而坠。

    漏比一般的油漏小巧不少,连带着下面开的孔也细,有液体倒进去底下只能一滴一滴地漏。

    封赤练用峨眉刺穿透皮肤,悬起手腕拿小漏接血。

    她没法在这个过程中控制自己的血小板发挥作用,伤口凝结只能再次剥开。

    神经在反复拉扯下变得迟钝,折腾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用峨眉刺在左手手臂上扎了多少个窟窿。

    横竖杀生道女修不会死于破伤风吧?封赤练乐观地想。

    系统从看着她折腾到看不下去她折腾。

    “修佛道的的确有人会尝试割肉喂鹰证道,”它说,“怎么,宿主,您这么给自己放血,是打算出家了?”

    哎,别说,在淡河县这段日子掉的头发,颇有些要斩断三千青丝的架势。

    封赤练按住手腕,长长地吐气,把脖子耷拉在竹席卷的边缘。

    失血带来的冷汗和耳鸣还没有散去,手臂上伤口传来的痛苦已经逐渐清晰。

    “哎,系统,”她有气无力地微笑起来,以一种轻佻的口吻发问,“自古以来杀生道的人是不是都特没有创意?”

    “是的宿主,在逆用心法和行医救人方面,无人的创新性望您项背。现在您打算继续创新什么?”

    她举起自己伤痕累累的左手,凝气于掌。灵气逐渐顺着腕脉流下,张开的创口逐渐收缩。

    “我是在想,‘以血化生’这个东西,可以当单体治疗用,也可以当一个立刻就能发挥作用的群奶用啊……”

    她有一个很好的创意。

    十一月十九日,宜祭。

    奔走多日的裴纪堂终于停下脚步,洗沐焚香后玄衣纁裳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所有抬头注目他的人都在他手捧祭文登台时低下头去。

    他们惊讶地发现,就像在雕像上垂下一层纱一样,眼前这个未至而立的青年,在换上祭服时陡然呈现出了与平日全然不同的气质。

    在城墙上下的裴纪堂风尘仆仆,眉眼间从无倦色。

    他总用重视的,专注的目光注目每一个对他说话的人,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

    他会帮士兵传递捆扎的兵器,俯在泥土里确认听瓮的深浅,这个时候人们很难想起他是这里最高的长官。

    但现在他显得“遥远”,那一身黑与赤的祭衣烘托出了某种不同于旁人的气质。

    人们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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