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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六州歌头》 70-80(第4/24页)
春风频频吹起纱帘一角,窗外衰地新草,遥看遍野如绿。
马车一路驶到至诚寺,裴夫人此来一举两得。
一是替她儿子科考祈福。
二是给傅家小姐与秦家少爷牵线做媒。
秦傅两家早有结亲的意向,只是秦少爷似有不满,“傅小姐”的人选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变。
拖了快一年,终于改无可改。
秦家无主母,傅家主母不理事。
秦相爷便请裴夫人出马,帮两位年轻人牵个线。
山路不能走轮椅,傅景书也不坐软轿,明岄便背着她走上半山腰。
裴夫人夸赞明岄力勇胜过男人,明岄不言不动,傅景书替她道了谢。
石梯尽头开了几树素心腊梅,纯黄花朵挨挨挤挤,簇拥着庙宇红墙。
山门前,有人牵马而立。
少年不畏寒,已换上春衫。
斜风细雨中,只戴了一顶轻便的斗笠。
他一见众人走近,便知谁是他爹要塞给自己的人,也早已做好了准备。然而看到对方披着的斗篷,仍沉默片刻,才问:“你既有残疾,为什么还要与人成亲?不怕被人嫌弃吗?”
语声清脆,没有半点犹豫磕绊,仿佛只是在问一道寻常问题。
“秦少爷。”裴夫人皱眉,觉得这少年甚是无礼。
秦幼合却说:“夫人,被按着成亲的是我和她,不管成不成,有什么都应该一开始就说清楚。”
傅景书伏在明岄肩头,环着明岄脖颈的双手笼在袖里,闻言反问:“我怕或是不怕,有什么区别吗?”
她慢慢从袖中伸出手,如喟叹一般说道:“秦少爷,我被不被嫌弃,在于看到我的人怎么想,而不是我怕不怕啊。”
秦幼合看着她掌心的玲珑漆盒,又看向她的脸,没有动作。
“这是我自己做的丸药,送了很多人,也送你一盒吧。不是信物,更算不得什么约定。”
她一直伸手递着,秦幼合与她僵持半晌才收下,怪异地憋出一句“谢谢”,又立刻跟着说:“但我不喜欢你,更不想和你成亲。”
少年说罢,便牵着马与众人错身而过,径直下山。
“秦少爷,等等!”裴夫人在后面叫道。
秦幼合却没停,反而加快了脚步,生怕裴夫人让小厮追上来。
他走出一截,没听见脚步声,才敢停下回头望。
裴家的一行人还在原地,被人背着的少女正与裴夫人说着什么。
似是察觉到注视,傅景书偏头与他对上视线,微微一笑。
秦幼合心里升起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不自觉蹙起眉,握紧了手中的小方盒。
直到与好友在平定门见面,他说起这种感觉,仍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你没那么讨厌这位‘傅小姐’吧。”顾莲子随口道:“既然你早晚要娶妻,不如就娶个顺眼的,省心的。”
“我不喜欢她。”秦幼合摇头,再一次申明自己的态度:“我只娶我喜欢的人!”
他忽然有些生气对方也用这种话来劝自己,便道:“你若再这么说,我就和你绝交三天。”
顾莲子:“那就不娶嘛,反正你爹又不是现在就要押着你入洞房。”
秦幼合这才稍微舒坦些。两人极有默契地一起调转马头,他问:“去哪儿玩儿?”
“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看看武会试吗?”
“啊,我就说说。你、那个不是参加吗?真去啊!”
第073章 七十
二月十五, 禁军校场。
校场两边栽种着杨柳,濛濛春雨里,柳丝如愁。
场上这头, 令旗一下, 蓄势待发的马匹便横向冲了出去。
马上骑手并未控缰绳, 一手张弓, 一手搭箭,侧身瞄准。
场上另一头,五十丈开外, 树了一排靶子。
一支长箭穿破春雨,“唰”地钉到靶上。
不过两息, 又是“唰唰”几声, 红心上便攒了一圈羽箭。
全副武装的校尉跑过去看了一眼,举起手中红色小旗摇晃,高喊:“全部正中靶心,十分!”
这边计分的校尉便重复一回:“顾钰,十分!下一个!贺眠准备!”
下一位早已准备好,瞅着令旗向下, 便一夹马腹,反手取下挎着的角弓。
他一次搭了两支箭, 拉弓的手臂向上曲起, 发力的瞬间,贴肉的武服窄袖几要被撑破。
只听一道细微的崩裂声——
贺长期及时勒马,看着还在手里的羽箭, 懵了会儿。然后向着旗台甩了甩弦断成两截的弓, 摇头:“考官!你们这弓,不够劲儿啊!”
这话瞬间激怒了旗台上特意来观看比试的禁军统领, 他把自己的大弓甩给台下的小旗,“去,拿给他。”
小旗小跑着送弓,贺长期打马迎上去,半途便截走装备。
旗台上的统领怒道:“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有多大的臂力,能不能拉断我这张弓!”
他挽长弓如满月,大笑道:“将军这张弓是好弓,断弦岂不可惜?”
笑声未落,利箭离弦,直入靶心。
鼓声似春雷震响。
监试官齐声喝令停笔,早在号舍巷口准备多时的试卷官立刻开始挨着收卷。
此时考生还不能走动,要等考官清点完全部试卷并弥封之后,会试才算彻底结束。
贺今行在最后一位,检查好首书的籍贯姓名年甲等等,待试卷官收走正卷,才慢条斯理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几日春雨连绵,天色总是阴阴,此时难得放晴。
沉闷已久的贡院忽地爆出一声来自举子的长啸,如水入油锅,迅速炸开各种各样的声音。
浑厚的,清越的,苍老的,或痛哭或大笑,或独自发泄或呼朋结友,或志得意满或追悔不已,每一道声音都代表着不同的人。他们从九路三十三州,从天南地北聚集在这里,不论老少,都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读书人。
不知寒暑多少年,走到今天,坚持完一整场,便不算白来。
他听着周遭的喧哗声,不自觉露出笑容。而后将草卷放进考篮,拆下号板,提着东西走出两步,再回头看那逼仄的号房,一时也有些感慨。
不论结果如何,其他人或许还有机会重来,但他这一辈子,就这一次。
隔壁的同考叫他,双手递到他面前,“这两样都还能继续用,还给你。”
这人一手端着砚台,一手托着水注;面容上是掩不住的疲倦,但眼睛却含着光,十分明亮。
“多谢。”
贺今行本没打算收回,但既然对方要还,那他就接着。
“不客气。我有多的,分给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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