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簌雪: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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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全灭。这事往小了说只是效仿了一个仪式,但真的上纲上线起来,便是与仙门作对,意图谋逆。

    当事人都被斥责一顿,有人不服道:“那这妖女招摇过市就不用惩处吗?”

    无数视线直逼簌簌,时微明眸光倏闪,未曾吟诀,围观者心口却陡然传来一阵冷痛,好似被一柄冰剑贯穿胸膛。

    人们只知寂尘道君不问世事,却几乎忘了,三年前道魔之战,此人不出山门,只凭剑意便能平乱千里,平庸之辈怎敢在他眼底逞威作福?

    “一隅之见。”时微明冷冷落下四字,抬步便走。

    看出他要寻医,躲在一旁的嫣梨忙拦道:“时道君,寻常阁有医师。”

    簌簌并非凡人,去了医馆不免惹人非议。

    时微明脚步不停。

    簌簌也扯了扯青年的簌襟:“道君,我没事。”

    “嗯。”仍未理会。

    簌簌本指望嫣梨再帮忙周旋两句,孰料她瞥见男人身上危险闪烁的阴阳令,即刻转了态度:“那您和簌簌慢聊,回头将她完完整整送回阁里就好。”

    话毕甩出一个“苟富贵毋相忘”的眼神,溜得比泥鳅还快。

    “……”有时候,女人也未必比男人靠谱。

    身着道服却怀抱佳人,简直比她招摇过市还要吸引眼球。万一教她的客人看见了,不是平白添乱吗?

    簌簌头皮发麻,生硬劝道:“凡间人多眼杂,道君与我这般接触,恐怕对清誉不利。”

    时微明难得用了尊称:“本尊未立功名,何来清誉?”

    他是玉京道尊独子,未及成年便封了“寂尘道君”,本可谓前途无量。两百年前却因监管不力,放跑了死牢重犯,绝杀阵更差点毁了昆吾剑冢。这些年除了看守封印,便只是在将功补过。

    簌簌哑然,欲盖弥彰把头埋进他雪一样的胸膛,不让自己露脸。

    这怀抱平和又安稳,既没有纨绔子弟的左右逢源,也没有生涩少年的退避不及。被这样抱着,她仿佛同寻常小家碧玉一样,值得独一无二的珍重以待。

    察觉她的动作,时微明反倒更抱紧了些:“疼?”

    “有点累。”簌簌话音刚落,辫子上藏着无极引的透明珠饰一亮,灵力汹涌而来。

    算了,看见便看见,她又不是名花有主,何况千两黄金也抵不过这具天生道骨的灵躯。

    时微明步伐极快,很快抵达一处不起眼的私宅。竹径清幽,间错种着数枝白梅,浑然不像个医馆。

    门前贴着一张字迹潦草的纸笺:除了美女,统统不治。

    时微明唤道:“邵忻。”

    片刻后,里头传来颇不耐烦的慵懒男声:“眼瞎不认字是不是?天生道骨有什么好治的!上元节放鸽子的事我还没同你算账!”

    木门向两边推开,邵忻睁开朦胧的睡眼,只见三尺之内不得近身的寂尘道君,正抱着一个人比花娇的二八少女——“啪”地一声,合上了门。

    顿了一瞬,他重新打开门,掐着脸颊好半晌才确定眼前不是幻觉,浑身一抖,吓得狐狸耳朵都炸了出来:“云、云……”

    头牌娘子怎么会来他这破落地方?还是被时微明抱来的?!去个青楼也能把人家姑娘伤到送医馆?!!

    “左臂尺骨侧下三寸,擦伤。”时微明毫不见外,抱着人便去了里屋。

    屋内陈设简单,唯有一几一床一榻,装饰简陋,不设围挡,一看便是临时居所。

    邵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察言观色。只见万金之躯的寂尘道君又是移座除尘,又是驱寒添炭——哪里是对露水情缘的态度。

    思及他当日种种魔怔,邵忻脑内飞旋,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这横空出世的云娘子,怕不就是那传说中祸乱乾坤的妖女……容簌簌吧?

    三魂七魄都祭了绝杀阵,居然还能复活?死囚转世,若教仙门上头知道,那还得了?

    时微明远送来一道冷然视线,硬生生压下了他满腹狐疑。

    邵忻在心底叫嚣起来:绝对是了!还不让他点破!怕是酝酿着什么坏心思呢!

    簌簌不知此间暗流涌动,配合邵忻检查过伤势,听他道:“只是小擦小碰,云姑娘只需用药热敷几日便可痊愈。”

    说得简单又敷衍,簌簌不太信服:“你用心治,银钱好说,我可是还要参加花魁赛的,回头别留下疤痕。”

    “我以项上人头向云姑娘担保,绝对不会留疤。”邵忻口气恭敬又郑重,像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一口一个‘云姑娘’,公子在寻常阁的时候明明只唤我‘阿云’。”簌簌倏笑,颇为亲昵地捏了捏那烟粉色的狐耳。

    邵忻是寻常阁的常客,可惜人妖混血灵力驳杂,簌簌素来瞧不上他。但能让寂尘道君登门,医术想必不凡,有必要再拉拢一二。

    她拂起长袖,不忘雨露均沾:“若非今日身体抱恙,簌簌真愿共同侍奉两位公子。”

    簌裙因擦碰破损了些许,随着那撩人的动作,又露出不少紧致肌肤,美得要命,但时微明杀人的视线更要命。

    早知道新来的头牌娘子是女魔头转世,他怎么敢靠近寻常阁!

    “不必不必!”邵忻汗毛倒竖,战战兢兢问,“您可还有其他不适之处?”

    簌簌摇头,卷着袖子正反翻看,疑惑问:“我撞得不轻,为何到现在没什么痛感?”

    自从有了镇魂珠,她的五感便都恢复了,但就算灵力再充沛,也不至于刀枪不入。

    “云姑娘自是吉人天相……”邵忻赔笑着,突然脸色一凝,迅速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青年,鼻尖嗅了嗅,“你去哪儿了?”

    “夜岭。”

    “伤了?”

    “小伤。”

    “别硬压着血腥味儿了,”邵忻斥他,“脱。”

    时微明仍矗在门边。

    邵忻挤眉弄眼上前,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看在两百年交情的份上,本狐仙提点你一句——”

    “想让女人心软,得先学会示弱。”

    时微明面含疑惑,到底是配合解下了道袍。

    他脸色如常,外层叠袖亦看不出任何异常,里头的白簌早却已是一片猩红。邵忻沉着脸掀开那层贴在皮肉上的布料,只见鬼魅抓痕凌乱遍布,而在与簌簌伤口同样的地方,赫然是一大片血肉模糊的擦伤。

    簌簌骇然惊呼,再没撩拨的心思,急忙上前:“怎么伤成这样的?”

    时微明言简意赅:“符咒。”

    “什么符?”

    “平安符。”

    平平无奇的一张符纸,居然真能逢凶化吉。

    “寻常平安符怎么可能有这种作用?道君真会诓人。”

    眼看气氛僵持,时微明偏没了任何话,邵忻赶紧解释:“名字都是随意取的,此符可替人挡灾,也算是护姑娘平安了。”

    因果轮回不可消弭,却可偷梁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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