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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二臣贼子》 40-50(第19/19页)
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萧百兴又道:“师父,师叔的身体不太好,景平来求您指点个方向。”
“走吧,都是定数。”
景平第一次听见太师父的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
可这话在景平心底点起股无名火——什么叫都是定数?
他损耗自己为天下太平,百姓安宁,怎么还偏要受伤毒之累?
景平没争论,知道这洞窟里的人不仅避世,且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撩袍跪下,朗声道:“徒孙求太师父指点。”
山洞里静悄悄的,再没有声音传出来。
萧百兴叹气,低声道:“师父这是不同意,他向来不愿插手命数之事,你起来吧。”
景平更气了:狗屁的不愿意插手命数,分明是躲清闲的说辞。
但他现在有求于人,跪着没动,向萧百兴道:“即便是命定,小子也要不自量力为太师叔改一改,他救我多次,又和师父收留教养我,我宁可遭天罚万劫不复,也得把他医好,报答他的恩情。”
萧百兴脸上蒙着一层无奈,看看洞口,又看看景平,没再多说,在景平肩头重重捏了下,扭头走了。
景平这一跪就跪到第二日早上。
值守的弟子来轮换时,给洞里的老顽固送去吃食,也给景平留下一份。
景平只是跪着不动,他行事并非是意气。他从萧百兴与那死老头子的寥寥数语中,听出这二人知道些什么,只是萧百兴迫于师父的“淫威”,不敢多言。
他把心一横,只喝了口水,大有一副绝食跪死在洞门口的架势。
他奢望自己一双肉膝,将那“淫威”跪碎,将那铁石心肠跪出松动,为他心尖上的人跪出丝痊愈的希望,跪出往后的无忧无患。
崖窟门口有个跟景平年纪相仿的同门,看着不忍低声劝他:“掌门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的,你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景平神色平淡,沉声道:“我若是有别的法子,又何苦来这里拿自己的命逼迫他人。”
他说完,不再多话,此后,萧百兴又来劝了两次,他也只是跪着不动。
现在正是暑天。
山中白天迎头暴晒,衣裳能湿出水,入夜风一吹又透心凉,景平只靠喝水,到第四天夜里开始眼花、头皮一阵阵地发紧。
他隐约觉得不妙,暗骂自己居然这么不禁折腾。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闷得不行的天,滚了个雷。
景平心里一哆嗦。
他年纪渐长,不像小时候那么怕打雷了,也总是对雷雨天喜欢不起来。在他印象里,一下雨就要有坏事发生,从来没好过。
闪电劈落,将崖洞门打得透亮,狂风骤起,周遭树影乱摇如群魔狂舞。
豆大的雨点紧跟着砸下来了。
值守弟子退进崖洞凹陷处避雨,其中一人冲景平喊:“你别跪了!这样的大雨淋了必要生病,来日方长!”
景平跪了四天,心里攒满憋屈,他怨戾横生地想:我若是医不好他,哪有来日方长?!
雨瞬间把衣裳打透了,风冷进骨子里。
景平脑袋发晕,从腰间针囊里摸出两根银针,在自己手腕手臂两处穴位狠狠扎下去。
脑袋里登时奔过一道清流,同时,四肢百骸骨头缝开始往外钻凉气。
多半已经发烧了。
景平也不知能不能撑到明日雨停天晴。
他眼看远处的山峦和周遭摇曳的树影,已经模糊发虚。脑袋反而极为清醒,心里掠过一个接一个全是李爻的影儿。
有那人的坏笑、温柔、口无遮拦,还有他对他的好。
自从景平察觉到对太师叔的觊觎之心,诧异过、自责过,向来隐忍,但他自幼经历亲人离世,心底所谓的伦理纲常观念不重,在他看来,他和李爻不过是挂名师徒,何苦被这连名字都不敢吐露的门派拌住。
他隐而不发纯是怕李爻接受不了,又自觉暂时配不上他。
他想默默守护李爻一辈子,盼望他日后再也不用上战场,不用埋心在算计里。
他盼他长命百岁,一世得闲。
那人该有平稳安宁的生活,如江南小院,有滚蛋,还有自己……
可他是否还会有别的呢?
比如他会娶妻生子,又会儿孙满堂,那时自己在哪里呢?依旧假装徒孙赖着他吗?
景平每想到这心里便发酸,这时他突然忤逆犯上地想:若哪一日太师叔肯接受了我就好了,让我做什么都甘愿。
他在大雨倾盆里,思路越发漫无边际,依着对李爻的一点痴念强撑,他甚至胆敢幻想来日能将床榻边的一吻正大光明,除了亲吻,他还想要些别的。
不仅止于欲念。
他有宏愿,愿那人无穷的未来能写下道不尽的温柔事,字字句句都与他有关。
天黑得要压下来了。
景平刚才给自己下针的劲儿灵光了两刻钟,终归敌不过鞭子似的雨。他渐渐支撑不住,漫无边际的雨声里他的思念酸涩,回忆起与李爻的过往撑起一丝甜蜜:
太师叔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几天他身体没有难受吧?
我好想他,他有半点想我吗?
肚子饿了,想吃一口他做的饭,如果有春笋烧肉,或者梧桐花饼就太好了……
“嚓”地一声,天空又劈下道闪,真如落下雷劫教训他这插手旁人命数的无知凡人。
景平心脏一抽,他借着那光亮,居然恍惚见有人向他走过来了。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却看见了满头白发。
他自嘲笑了笑——可叹疾有三千,相思难医,失心疯了。
然后,闪电光暗淡下去,那人影没有了。
景平的世界彻底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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