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暧昧: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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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安青很少打断别人说话。

    在渔村村部进出的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背后夸她能力强,脾气好,非常容易相处,现在却眼神紧逼,说话不留缝隙:“你们决定把那里作为景区开放的时候,真的有规划过,有下去看过?还是没出事,你们就觉得没事?”

    渔村书记:“我……”

    谢安青:“你们每天穿村干部的红马甲,戴党员徽章,看着忙前忙后,实际真的有把那个村子的发展当成义务,把那里的人当成责任?”

    渔村书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耻地语无伦次:“我们当然有,做不好只是因为没谢书记你有本事,考虑不到这些。”

    谢安青:“我有什么本事?我看到泥潭里的白骨怕了,我也是别人救出来的,救我的人被毒蛇咬了,她被咬的时候,我除了看着什么都没有做,我有什么本事?”

    渔村书记瞠目结舌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变了面目,浑身尖锐的谢安青。

    谢安青:“但凡今天死一个人,你们就是把东林的天翻过来,也不可能发展成想要的样子。你们以为人命是有多贱,嗯?”

    “谢安青,”吕听拉住步步紧逼,低压冰冷,随时可能变成对讲机里那个“谢安青”的谢安青,沉声道,“冷静一点。”

    谢安青:“好。”

    谢安青和陈礼不一样。

    吕听要陈礼冷静的时候,她总是反问我哪里不冷静,为什么都要我冷静,她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很不冷静,而谢安青,听到吕听的提醒,她迅速把外放的情绪收回去,调整语气、态度,对哑口无言的渔村书记说:“渔村的整改方案我还是会做完,包括今天那座山,只要是我能想到的,我全部都会加进去,最终能不能实施,怎么实施,你们不要再找我。我做一件事的前提是它值得,但显然,你们的工作态度不值得我继续用心。”

    至于泥潭里那副白骨的处,谢安青更不想管。

    一记起它,她就会不受控制地想,如果今天没有陈礼,她会不会变成那之后的第二副,如果陈礼不够聪明,不够果断,她们会不会变成那之后的第二副、第三副。

    她不断肯定陈礼,解陈礼,心疼陈礼——泥潭里的水多难喝的;她连鞋带都绑不好的右手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从具有吸力巨大的沼泽里托起一个人;她迫切渴望幸福,“幸福”却岌岌可危,她想在这种巨大的矛盾撕扯下保持清醒,需要多强的信念;她选择背弃承诺,甚至搭上性命去拯救“幸福”的时候需要多大的勇气,她有没有想过,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想的时候,她有没有觉得不甘心?

    她越肯定,越解,越心疼她,就越喜欢她,越觉得这辈子最不能没有的就是她,然后就越怨恨她不是让她承担被抛弃的痛苦,就是让她面临可能失去的恐惧。

    她所剩无几的冷静在爱恨相悖的矛盾之间逐渐支离破碎,不尽快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刚刚对许寄的恐怖反问,现在对渔村书记的尖锐质问很明显只是一个开始。

    谢安青闭了一下嘴唇,没再会渔村几人,转身往墙边走。

    急诊陆续有人来有人走,各科室的专家此刻都聚在陈礼病床边,全力抢救。

    谢安青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吕小姐。”

    吕听正在劝说渔村几人先行离开,闻言应一声,快速回头:“怎么了?”

    谢安青:“能不能帮我找台电脑?”

    电脑?

    陈礼的生死都还没有结论呢,要什么电脑??

    吕听拧眉,视线不经意扫过谢安青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她立刻明白过来什么——每个人排解紧张的方式不一样,她是发飙,陈礼是发疯,谢安青是分割自己,压抑自己。

    “马上。”吕听说,她火速拿出手机给谈穗打电话,“十分钟内,我要看到一台性能最好的电脑,卡一秒,我跟你没完。”

    排解紧张的过程要绝对顺畅快速才有可能起到积极作用,卡顿只会适得其反。

    谈穗一句原因没问,只道:“五分钟。”

    渔村几人一走,走廊里即刻恢复安静。

    谢安青坐在冰冷阴凉的地砖上,腿上放着电脑,写渔村整改方案。她像机器,不吃不喝,不声不响,不动不停。

    吕听看一眼红一眼。

    九点,十点,十一点……

    十二点,院长——谈穗母亲——偏头摘着口罩走出来。

    谈穗立刻上前:“怎么样?”

    走廊里持续良久的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谢安青手指悬空,已经恢复听力双耳忽然响起尖锐的嗡鸣。

    她潜意识在抗拒听到结果,怕是坏的。

    又迫切想听到“平安无事”这四个字。

    谢安青冷到颤栗,凝固在文档里的视线迅速变成一片花白,她握了一下双手,顿了顿,强迫自己抬头看向谈穗的母亲。

    嗡——

    耳边持续的嗡鸣一秒比一秒尖锐,钻进脑子。

    谢安青什么都听不见,她闭了闭眼睛,目光紧锁着不远处的几个人,分析她们的表情。

    吕听很紧张。

    谈穗一直在提问。

    她们一起转过来看向她的那个瞬间,她耳边的嗡鸣达到峰值,视线全白,失控抖动的腿放不住电脑,“咚”的一声,把它摔在地。

    那一声像现实和虚幻的计时钟,后者结束,前者开始,她一把被拉出来,所有感官恢复清晰。

    吕听大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喜极而泣:“活着,活着!听到了吗?她活着!手里攥着你塞进去的手串死活不放,才活下来的!太喜欢你,才活下来的!你听到了吗??”

    谢安青张开口,说:“听到了。”

    像是刚学说话一样,缓慢、艰涩。

    尾音回返到耳朵里时,她眼睫轻眨,泪滚下来,僵硬紧绷的肩膀迅速开始发抖,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哭声。

    只一秒,变成嚎啕大哭。

    她曲起双腿,紧抱膝盖,趴在上面哭得撕心裂肺,再不见一点“谢书记”的成熟稳重。她的恐惧、怨恨、委屈,她浓烈的爱爆发在医院冷冰冰的走廊,被一众对她来说还不那么熟悉的人看见。

    她放肆地哭,丝毫不觉得羞耻。

    看见的人自然不会要求她坚强,不会要她顾及“谢书记”这个人设的脸面。

    大家都只是默默陪着,痛着,第一次知道人身体里竟然可以藏那么多的眼泪。

    ……

    零点过半,谢安青从卫生间里出来,刚洗过的脸上沾满水珠,仍然无法掩盖她通红的眼睛。

    闻讯赶来的Flora在她走过来时起身,欲言又止片刻,说:“陈也这么大声地哭过。”

    谢安青擦脸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Flora。

    Flora打开手机相册递给谢安青,里面是张拍摄在一年前的照片——背景是高高的石壁,陈礼弓身撑跪在一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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