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 10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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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守岁转身,视线穿梭过众人,那高悬戏台挂着深红帷幕。

    帷幕有些暗沉,里头来来往往的人影凸起又平,好似真是有许多活人在预备着表演。可一开口,百转柔肠的嗓子,却是从木偶脸上露出来的。

    一个小小偶人从帷幕一边探出,穿着精细的衣裳,一条条黑丝线牵着她,做些灵动讨喜的姿势。

    她们倒是和人不一样了,能腾空飞起来,真做了神仙,妄人言语似的。

    头摇摇,身晃晃,一会儿趴在地上咿呀呀,一会儿又长了翅膀般起身,变成一个妙龄少女。

    斐守岁看那飞天红绸衣裳,抱胸。

    谢伯茶那厮怎么还不来?

    戏台后传来二胡、月琴与三弦声。

    飞天偶人在声响之中牵引,哭一段爱恨情仇:“花乃蝶之魂。”

    老妖怪细听。

    “但为君之故,翩翩舞到今。”

    是落幕之曲。

    身旁妇人叹息:“昨夜没来,今朝听了个尾巴,还是个化蝶的尾巴,唉唉。”

    “听闻昨夜的那一出才叫精彩哩,京城来的老爷和殷老爷都在。”

    “可惜我家姑娘闹毛病,我没赶得上。”

    不光是看家的,管家的,好似都要到百衣园凑个热闹。

    斐守岁淡然看着一切。

    终于看到谢义山急匆匆走来,背着个大木头箱子,脸上挂了几分慌乱。

    斐守岁立马传音:“谢兄,怎么了?”

    “那些为了听曲的都疯了!”

    “疯了?”

    谢义山快走到两人身边,隔着帷帽都能听到他在大喘气。

    “可不是疯了,为的一个马车位置,打起来了!我最后还是牵着去了老远地方才停,何苦呢,就为着一出戏,两个妇道人家冰天雪地里扯头花!”谢义山反手要去拿一旁百衣园备着的热茶。

    斐守岁立马呵了一声:“谢兄!”

    索性周围都在听曲,无人在意。

    “怎么了?”谢义山收回手。

    斐守岁摇头,传音:“别喝这个。”

    说完,老妖怪从陆观道腰上取出一个水葫芦。

    “斐兄的意思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115章 青阶

    谢家伯茶也没客气, 开了水壶盖子就是猛灌。

    “等会儿见着那个燕斋花,斐兄你总不能一口糕点茶食都不吃吧?”伯茶撂下水葫芦,左右晃荡, 还余些许。

    “你觉得我能见到她?”

    斐守岁避开嘈杂人群,“谢兄你再仔细看看周围。”

    “周围?”

    谢义山走在最后头, 旁边是听曲的热闹劲,还有茶盏碰撞, 暖水落地时的滴答。

    一个两个稚童穿梭而过,手中捏着糖葫芦,扮唱方才戏台的曲子。

    肉眼去看,确实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但……

    谢义山想了想, 便垂手,在袖中小心翼翼掐诀。

    等到他再次抬眼,心中不由得一缩。

    覆了术法的眼瞳,看到黑漆人群一瞬间消散, 浓雾从四面八方袭卷,阴沉之雾充斥鼻腔, 像是北方沙尘,吞下万物的干净。

    冷,很冷。

    灰白在身周望不到头,就算只隔着三步的斐守岁, 都差一点被掩埋。

    谢义山焦急传音:“昨日也是这样?”

    “是。”

    “所以小娃娃才跟屁虫似的在你身后?”

    ……这倒也说不准。

    斐守岁停下脚,在灰雾之中, 一甩手, 甩开雾帘。

    “谢兄切莫跟紧, 莫要走散了。”

    “我知。”

    谢义山将葫芦递还给陆观道,也上演了一出紧随其后。

    须臾。

    走去十几格地砖。

    耳边曲调落幕, 身旁雾气里头有人言。

    “噫,哪来的小公子,还戴着面纱?”

    可惜,术法之下看不清面貌,只知是个年纪不大的妇人,当是今日来听曲的客。

    “都来戏园子里了,何须如此啊。”妇人咋舌,说得轻蔑。

    “是了,是了,”

    男子之音,“这是来听曲的,还是来做什么,戴着面罩子,好不坦荡!”

    雾气与话一同逼近。

    谢义山后退,雾也跟着他的脚步缓缓聚拢。

    “斐兄!如何是好?”就怕是那个口无遮拦的大娘。

    却见斐守岁朝着大雾拱手作揖,徐徐开口:“诸位有所不知,我这胞弟从小是养在屋子里的,平日不是吃药就是躺榻上发热,这会子好不容易病好,才带他出来见见世面。他啊,是个可怜人,七年前被一个不知好歹的下人伤了脸面,毁了上好皮囊,这才带着面纱……”

    说着说着,老妖怪装出哽咽声。

    雾气听到后,纷纷闭了嘴,停了脚。

    “哎哟哟,原来是这一回事,好是可怜。”

    “不过公子既来了我们百衣园,有燕姑娘在,哪怕是头和身子分离了都没甚关系,她啊……”

    “燕姑娘能治好哩!”

    斐守岁笑回:“诸位客气,就是听说燕姑娘,我才带胞弟千里迢迢赶来。”

    燕斋花……

    谢义山应了斐守岁的话头,故意伸手去擦面上不存在的泪珠。

    “真是可怜人家,快些去吧,等看完病,我们几个一块儿听曲吃茶!”

    “就是!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少年郎去吧!”

    “去吧!”

    “去吧,去吧……”

    斐守岁已然告退先行一步。

    谢义山吞下唾沫,也跟着告了别。

    人虽走远,但那妇人男子的话语如渗水一般,一直环绕挥之不去,听了莫名其妙地头晕目眩。

    “去吧……去吧……”

    “该是要去的……”

    “打哪里来,回去便好了……”

    声音空空,像是从石头缝里冒出的鬼魂,凉到一下子打湿了衣襟。

    去哪里?

    一惊。

    谢义山冒出一手的冷意。

    恍惚着,那声儿合围,将他裹在里头,一刻也不停地念,就说去吧,去哪儿谢义山又不知晓。

    “去吧……”

    “娘亲喊你吃饭呢,孩子,去吧……”

    娘亲?

    放屁!

    谢义山欲走不能,他站在原地捂住头,咬着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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