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撞见非人类: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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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是不是很好看。”

    姊妹俩齐声:“好看。”

    谈善满意了,拍拍手站起来:“我也觉得好看。”

    他从袖子上扯下一颗金珠,递给姐姐,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吃馄饨的钱,一会儿给你……娘。”

    那颗金珠在他掌心闪烁着柔和光芒,妹妹歪头看他一会儿,清脆道:“好呀哥哥。”

    “这个给你们。”

    谈善正要走,一只手鼓起勇气拉住他衣角。十三四岁少女冲他笑,手里折了一枝海棠花,七八朵花苞白里带粉,含苞待放。

    她害羞地笑了一下:“也祝你们白头到老。”

    谈善一愣。

    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接了那枝海棠花,郑重其事:“谢谢。”

    月光如水淋漓。

    垂丝海棠明媚含蓄,谈善心情忽然十分明朗,这种明朗毫无障碍地传达给了徐流深,他目光扫过谈善手中花枝,又移到他脸上,问:“这么高兴?”

    “高兴啊,我每天都很高兴。”

    谈善把花递给他,面对着他,倒着往前方走。

    入夜,街巷无人。他不太在意徐流深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也不在意自己会撞上什么,反正徐流深在。

    肺腑间都是花香和新鲜空气。

    真是奇怪。

    谈善心想,我以前从没有想过我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也从没有想过自己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的样子。这种感受太奇妙了,你和另一个人紧密连接,会因为他不高兴而忐忑,会因为他不舒服感到难过。

    他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能吸引我全部注意力。

    “哎。”谈善长叹一口气。

    “徐流深。”他四十五度角望天感慨,“你是我初恋啊。”

    世子爷不太明白这个字眼,大部分从谈善口中说出的新鲜词他都能连蒙带猜理解,但这个词属实令他疑惑,于是他问:“什么?”

    谈善瞅了他一眼,怀揣一种无人理解的隐秘快乐:“算了,我猜你也是,你刚成年就被我连锅带盆端了,我俩打平。”

    他又自娱自乐地说:“这样看我还是很厉害的。”

    “我们去哪儿?”他后知后觉这大半夜进不了宫,问徐流深。

    徐流深盯着他看,谈善霎时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他揉了揉耳朵,还没睁眼脸颊一凉,海棠花香味顺着冰凉五指闯入鼻间。

    “寻个地方睡觉。”

    徐流深摩挲他的脸,顺滑触感令他愉悦。他轻微地抵了抵牙尖,在谈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退缩中刻意放低声音:“好不好。”

    他用这样的脸讲这样的话,那双乌凌凌如玉石的眼睛靠得太近。衣袖间不知熏得什么香,万分的蛊惑人心。谈善脑子艰难地转,压根不记得“好不好”上边到底是个什么问题,徐流深又去亲他的眼皮,吻凉得像一阵晚风。

    他做这样事前非要得到一个答案,重复地问:“好不好。”

    谈善就很崩溃,他咬牙想大老爷们害怕什么,心里直犯怵。

    他对那种失控感记忆犹新,仿佛身家性命都系在另一个人身上,五感都漂浮着远去。他还对这种事有本能的逃避,他读了这么多年书,所有生理课都变成语数外三大主课,他不太会,也耻于面对。

    而且世子爷真的很强势。

    但是……

    对象是徐流深。

    也不是不能,习惯。

    谈善舔了舔唇,头顶羞耻得要冒烟了,艰难:“……好。”

    然后他就跟失忆一样被一路带回黑漆隆咚不知皇城脚下哪一处宅子,两腿绊四脚地坐在床边,他还没搞清楚屋子布局,刚弯腰磨磨蹭蹭脱掉鞋子,就被一把拖上了床。

    开始了他漫长的夜晚-

    宅中有绿竹,正是抽芽生长的时候。拱门顺着卵石路往前走,旁边一条小溪哗哗涌流。

    檐下亮着一杆红灯笼,映得徐流深内里雪白单衣变了色,红得如同大婚。

    他抽空出来喂乌鸦,那只通体纯黑的乌鸦栖在朱木栏杆上,五爪牢牢勾住细栏。幽绿眼珠咬死漆金托盘上那块带着血丝的新鲜肉,贪婪口涎几乎流出来。

    “殿下。”

    岑嬷嬷说:“奴婢来喂。”

    她接过徐流深手中钳子,动作娴熟地将一块肉送进乌鸦口中,一边喂一边说:“殿下心情尚好?”

    徐流深吹了点风,人还算清醒。他刚从情-欲中抽身,侧脸温柔,想了想,纠正:“本宫是高兴。”

    岑嬷嬷一愣。

    她很少见对方用这么明显的心情词。

    “鳌冲……”岑嬷嬷回过神,又说,“王上既然知道他早有反意,还让他出兵。”

    “他手中有一半兵权,又有军功在身,牵连三军将领。”徐流深语气极淡,“君父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没有机会。”

    “他会失败吗?”

    徐流深说:“本宫不知道。”

    “他赢了,王上大约不会信那些参他谋反的折子。”

    徐流深不置可否。

    “老巫祝迟早会在王上面前说漏嘴,殿下需早做打算。”

    徐流深不太在意地点头,表示他知道。

    这不算是好消息,但也只是很多坏消息中的一个,无足轻重。

    他身上有些难以言说的变化,肉眼可见柔和下去,行事也不如往常极端。岑婆知道这是什么人带给他的变化,但这样的变化令她忧心。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兴许弊大于利,兴许利大于弊,谁知道呢。

    她有满腹顾虑,最终都咽了下去。

    凉风习习,徐流深用手指去逗那只吃饱喝足的乌鸦。过了一会儿,他人蓦然沉郁下来,突兀问:“有没有人能够永生?”

    岑婆说:“殿下,没有人能永生。”

    “人是不可能永生的。”她这样回答。

    徐流深沉默下去,他腕间有一条苍青色的血管,血管细细地蔓延,走入身体六脉。抬手时会从宽大袖袍中露出来,他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会儿,又放心地缩回袖中。

    岑婆看着他做这一切,还是忍不住确认:“殿下,你要跟另一个人同享你的一切,也包括寿命吗?”

    “他多活一日你便少活一日,他如今二十,占据你生命中三分之一乃至更多的时间。此后时间每走过一年,在你身上就会走过毫不留情的两载光阴。”

    徐流深打断她:“本宫的东西,决定权在本宫。”

    他从不说假话。

    他告诉谈善从今往后他的一切,身份地位,权势荣华他们同享,也包括不再漫长的年月时光。

    他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推门入内时放轻了脚步。月亮隐没乌云中,岑婆嘴里发出“嘬嘬”的声音,拿了没喂完的肉去喂那只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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