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道情: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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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底下跪着的韩自中,冷声道:“伪造副将手令,擅自行动,不听约束,此为构军,犯者当斩。念你初犯,且建有奇功,仗责三十,归州营众将士观刑。”

    韩自中也不辩,叩首领罚。不用将士动手,他自己卸了盔甲,脱了棉服,只穿中衣而出,寒风瑟瑟,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硬气”。

    行刑的是常林的手下,常林冲他使了个眼色,那人心灵神会,下手时也多了一点技巧。军棍打下去后,他顺势往下拖了拖,还没打几棍,韩自中的中衣就往外渗着血,看着怪骇人的。

    常林赶忙进帐去劝:“自中虽年轻气盛,但也算有勇有谋,可不敢把孩子的意气打没了。”

    韩武不搭理他,出去亲自观刑,冷哼道:“故意把皮拖破,好让我以为打得重?你要是这样打,那就再加三十,老子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搞猫腻。”

    将军都发话了,底下人哪还敢马虎,韩自中扎扎实实地挨了三十军棍,被大林和樊忠架回归州营,足躺了三天才能勉强下地。

    躺了三天,也骂了三天,他奶奶的,治愈术对自己也没用!

    韩自中刚能下地,他就要进城。常林拗不过他,找了一辆马车,领他去看云霁。

    去的时间不巧,云霁刚睡下,曾静见韩自中一瘸一拐,从药箱里掏出两个治外伤的药瓶递给他,“这是我的秘方,小郎君回去试试,保准你见效快。”

    韩自中笑着谢过,问:“她这几日怎么样?”

    曾静坐在石磨旁,手里分拣着草药,回道:“前两日不大好,高烧不退,烧的人都迷糊了。我给她灌了两日的药,又配合针灸,昨天夜里烧终于退了。”

    “对了。”曾静突然看着眼前的小郎君,“她喊着一个名字,叫——”

    常林恰好从屋外走进来,“自中,咱们不能久留,回去吧。”

    曾静听罢,尴尬一笑,把后话咽回肚子里。

    韩自中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说啊,喊的是什么名字?”

    曾静垂眼看草药,装聋作哑。

    常林见韩自中脸色不对,上来扶他,问:“这是怎么了?曾医女医术了得,你就放心吧。”

    韩自中抽出胳膊,语气清冷:“是不是,张殊南?”

    他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可是他不甘心,他就是要问,要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万一,哪怕,喊了他一声呢?

    “嗯,是这个名字。”曾静站起来,避开他的目光,“若是这人在宁武,那就请他过来一见。我替小娘子包扎手指伤口时,她一直在喊“殊南”,要知道十指连心呐,那可真是痛极了。”

    韩自中的脸阴沉像是落了一场骤雪。

    他一步步的逼近曾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里是浓烈的杀意:“这件事别和她说一个字,除非你想死。”

    常林对“张殊南”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是陛下眼前一个炙手可热的文官。云霁为什么会喊他的名字,小郎君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陌生恐怖?

    常林急切道:“韩自中,你胡说什么呢?!”

    韩自中转过头,眼风一寸一寸的剐过常林的脸,缓缓开口:“你也一样。”

    75  ? 第七十五章

    ◎生死之交,过命兄弟。◎

    云霁睡到黄昏, 醒来后,曾医女将外面站着的韩自中喊了进来。

    常林没有再催促韩自中回去,只是叮嘱, 宵禁后一定要出城。

    韩自中走进屋内, 隔着纱帐,看见消瘦的人影, 问道:“好一点了吗?”

    云霁哑着嗓子,笑道:“好多了, 你呢?我听说你被罚了三十军棍, 好像遇见我之后,你就一直在受罚。”

    韩自中不好坐, 索性倚着床柱, 声音平和:“我爹说, 咱们又立了奇功一件, 都记在账上,回头一并向官家讨赏。”

    “军功于我来说, 只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云霁轻轻笑了, “谢谢你救我, 我们往后就是生死之交, 过命兄弟了。”

    生死之交,过命兄弟。韩自中将这八个字口中反复咀嚼,垂头也笑:“好, 这样也好。”

    云霁隔着纱帐, 不能将韩自中看得真切, 但她还是敏锐地觉察到韩自中的变化。

    不仅是这一句的变化, 是整个人的变化, 他与之前截然不同。

    也不仅是他,是他们之间,浮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难释然的情绪。

    在短暂的沉默后,韩自中叹息道:“云霁,这话我只说一回,出了这间屋,你也当作过眼云烟,不必放在心上。”

    “你说。”云霁道。

    “你拿我当过命兄弟也好,生死之交也罢,我只当你是意中人。纵求而不得,仅是我一片痴心,与你毫无瓜葛。”

    他抬腿往外走,撂下一句:“好生休息,你莫纠结。”

    云霁望着韩自中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卸下了力气,瘫软在榻上。

    这个韩自中,还真是不客气啊。他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落得个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却苦了她,不知如何是好。

    曾医女进来时,她索性装睡。头蒙在被子里,破天荒的想伤好的慢一些,这样才能多躲些时日,免得相对尴尬。

    曾医女在榻边放下一碗红糖水,轻声道:“不要等放凉了才喝。”

    云霁声音闷闷的:“知道了,多谢你。”

    *

    契丹国,大王宫。

    耶律折德看着属下呈上的半支残箭,面色沉郁。根据战报,宋人于雪夜突袭,仅用了两支箭,就烧了他们一个粮仓,四千人的口粮。

    沉重的咳嗽声响彻大殿,过了好一会,他问下首端坐的耶律齐衡:“老七,你有什么想法?”

    耶律齐衡回道:“先将断箭送去大祭司那……”

    “大祭司就要死了!咳咳,孤在问你,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孩子?!”耶律折德愤怒地拍打着扶手,“如果我们有一个年轻健康的祭祀,他一定能预知此事,我们就不会损失惨重。”

    耶律齐衡起身行礼,看似恭敬,实则漫不经心:“知道了,孩儿这就去办。举全国之力,一定要将这个孩子找到。”

    预知?如果行军打仗全靠祭祀占卜、祖神庇佑,再过一百年,他们也拿不下中原。

    耶律齐衡出了大殿,执意要将断箭送去祭祀殿,身边亲卫劝道:“大王并不在乎偷袭者是何人,况且大祭司闭关不出,这时候去打扰,不合规矩啊。”

    耶律齐衡侧身睨他一眼,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漠道:“你记好了,孤才是规矩。大祭司时日不多了,在临死前,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她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亲卫将头颅深深地埋下去,干脆利落道:“是,属下明白了。”

    耶律齐衡回府后,不多时,祭祀殿的神仆就在外请见。

    神仆开门见山,古板的嗓音就像指甲划过铁片,听的耶律齐衡哪哪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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