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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山川月》 260-270(第24/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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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的烛火十年如一日的昏暗,晋王谋逆伏诛后的第六日,沈宁舟在那里等到了赵婧疏。外头仍旧是阴沉沉的天,她透过顶上小窗依稀能见云雾。
“至多十年,大梁新君的命数。”赵婧疏没有打开牢门,她隔着铁索注视着沦为阶下囚的旧人,“两败俱伤,没有赢家。”
沈宁舟抿唇没有说话。
“你那日去往晋王府赴约,即便阴差阳错,也定下了结局。”时也命也,怨不得谁人。赵婧疏道,“但储君念你擒获秦江有功,许你功过相抵,摘了这身官袍,应判流放之刑。”
“那你呢?”沈宁舟抬起头,疲惫地冲她笑,“你觉得我有罪吗?”
赵婧疏偏过头不与她对视,只道:“这是大梁律法的判决。”
“如此……”沈宁舟点头,“我府上留有一份名册,上书了东湖仍可用之人。劳烦大人代罪人将之转交给温大人,这些人若活着、若当夜未被波及,应是可用。若觉不合适,那便请镇北将军代为参详,她看人,要比我准。”
她向后靠在墙角,自顾自接着道:“大人既来,那便是谋逆之事已告一段落,不知念在旧日、旧日同窗之谊,可否告知一声,流放何处?”
赵婧疏没有回答。
“大人……”沈宁舟轻轻一叹,合眼怅然呢喃道,“竟连这也不许了么……看来当真是,失望透……”
“济州。”
沈宁舟遽然睁开眼。
“你说什么?”
赵婧疏的目光落在墙边的烛火上,说话间一点点收紧了藏在袖下的手掌。她就这样背身而立,轻声道:“我在济州瀛城郊外的静笃山有一间宅子,昼可观云气浮于海上,暮可听渔人归航,可惜空置多年。”
沈宁舟喉头滚动,她呼吸微颤,须臾后涩声问:“如此空置,岂不可惜?”
“万事不过一个缘字,有缘者自可一观。”赵婧疏垂下眼帘,“只是大理寺公务繁重,下官余生恐怕尽数蹉跎在京,怕是无缘得见。若是有缘人到之,下官不求旁事,只求……”
“那人代我种一株荼蘼吧。”
那是楚州最常见的花,夏时草木疯长,推开旧日求学所在书院的大门,入眼便可见成片芳菲。可……时移世易,济州能否栽此一株,恐怕唯有日久方可知。
霜雪深重,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它透过诏狱的小窗,随着时间的推移竟落了狱中人满身。门外大理寺的寺卿静立雪中,鬓边亦染沉霜。
“我记得你曾说此生不会有偏私。”温明裳在檐下相候,她看了眼身后幽深的幽冥道,“当真不回头看一眼吗?”
赵婧疏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如此……就好了。”
“荼蘼开与否,尽数交由岁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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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前,宫中有新客到访。
慕长卿入门看见桌上摆放的东西便觉得头痛,但怎奈眼前这人可是储君,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坐下权且听两句。
她在入宫前见了温明裳一面,心中多少有数,然真正等到慕长临开口,还是不免暗自一叹。
“大哥多年藏拙,连皇姐都安心将暗卫暂托于手,此等资质希璋自问不能及。”金印与玉玺皆在桌上,慕长临掩唇咳嗽,在说话间露出些苍白病容,“天不假年岁,我至多只有十年之命,这十年,又有多少时日是能安立堂前犹未可知,不过好在温大人与朝中良才具在,可保家国无虞。但十年之后,九思不过及笄之年,虽有良臣相佐,但少年心性未定,于国福祸未知……”
慕长卿眼皮一跳,听见他接着说。
“我知那孩子聪慧,也信皇姐的眼光,可那孩子若要做,便是女主天下,这是旷古绝今的第一人。届时几多动荡,大哥心中也必定有数,我资质有限,又为外物所累,陪不了那孩子更多年……这条路不好走,所以我想得有人将它铺得更平稳些。”慕长临抬起手,他缓缓将金印玉玺皆往慕长卿那头推了半寸,“大哥非嫡却长,论及宗法礼制也并非全然无长,更何况我朝并无嫡长即位之铁律。你以禁军匡扶社稷,助东湖平敌寇,定大乱,桩桩件件皆可算大功,昔日武帝为兄让得天下,你如今即位,也可算得名正言顺。”
慕长卿一把按住他的手正要反驳,却听得对座又是一阵咳嗽。
“我知大哥志不在此,十五年,只要十五年!”慕长临反握住她的手,恳求道,“待那孩子长成,你与温大人商议将位子名正言顺地予她,自此天高海阔自由来去,再无阻拦……大哥,我自小没有求过你什么,仅此一次,我求你能答应,哪怕不是因我,哪怕为了这十四州可不再起动荡……”
古往今来史书之上多少人为了这个位子争得头破血流,那些龙位下的尸骸若是仰首得闻今日之言,怕是要争先恐后地惊掉下巴。慕长卿抽出了手,她微微皱着眉,像是仔细地在打量眼前的太子。
换了旁人说这番话,她未必会信,但慕长临不一样。从他甘愿饮鸩换取旁人的性命开始,或许会有人道一句愚蠢,但绝对无人会驳斥属于他的仁义。这是言辞假面装不出来的东西,他不会是名留青史的君王,但他一定是个真君子。
“我做不了皇帝。”慕长卿下巴微抬,看着他的眼睛摇头,“这个位子只能你来坐。”
“为何?”慕长临眸露诧然,随即似是想到因由般急切道,“朝中、朝中有能臣稳固局面,我既有此一言,那东宫僚属来日尽归你麾下,你又与清河交好,实无必要忧心眼下的根基深浅……”
“不是因为这个。”慕长卿曲起腿,小臂搭在了膝头,“希璋,你有想过为何皇姐会以己身诱慕长珺谋逆吗?她其实可以不必走到这一步,除了已故扬武将军的原因,你想过其他的吗?”
慕长临闻言一愣。
“因为你,你们。”慕长卿抬指一点,冷静地说,“你和九思必须干干净净,如此才能算是名正言顺。”
慕奚的死让慕长珺自此坐实弑君杀姐的罪名,那些过往恩怨因而得以一笔勾销,无人会再怀疑咸诚帝的死是何人所为,京中真真假假的细作暗桩究竟归属何人。世人只会记得东宫以身护长安,天枢冒死保社稷,靖安一门自北境星夜兼程,千里勤王。
她让留下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翻翻你东宫拿去当废纸的那些催你纳妾的折子吧,我若为君,这些东西就会被原封不动地放到我的桌上!天家从来无私事,更何况子嗣关乎社稷。”慕长卿道,“你此时让我立九思为储,你觉得是劝谏三思等一个皇子的折子多,还是附和者众?不要说万事有温明裳,你当她神仙哪?喉舌如刀,没人能真正操纵天下人心。更何况……
她目光微凉,字字清晰道:“我不会有子嗣。就算九思是你的孩子,可人走茶凉,届时她与寻常宗室女何异?没有先例,那么更多的人就会遵循旧制——与其是她,不如在宗室中擢选一天资聪颖的男孩儿抚养教导。”
慕长临微微抿唇,他想要张口辩驳一二,但将将抬头,一杯茶已被推到了眼前。
随之被推回来的还有金印玉玺。
“我的确可以一意孤行让九思为储,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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