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月: 240-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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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依着收押的差役名册,谁捉来的人,便去原原本本地道句不是。”

    “这……”吏胥闻言一哆嗦,露出难办的神色,“赵大人,那温大人那边……”

    “她是天枢之首不假,但是天枢的规矩与监察之责,自立阁伊始白纸黑字,本官来定。”赵婧疏刷地一甩袖,飞扬的袖口像是抽在官差们脸上的巴掌,“若是听不明白,这差你们便不必当了!”

    此言一出,在场官差皆噤若寒蝉,狱卒不敢有违,忙疾步上前去解开各处牢门前的锁链。被关押的众文士面面相觑,在霎那的寂静后爆发出一阵提气般的高呼。

    赵婧疏听见了身后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但她无暇理会这些人的称赞,转头便独自出了诏狱的大门。

    在外候着的差役见状提着氅衣要给她披上,被她抬手拨开了。里头的呼声不绝,外头瞧她的脸色也不大好,眼看着离开的方向是想着天枢的办事房去的。差役拿着氅衣,一时间迟疑着这跟还是不跟,多少有些进退两难。

    最后还是瞧着再不追便连人也瞧不见了,这才一咬牙疾行跟了上去。

    廊下各级官吏来来往往,赵婧疏这一路走来受了不少人的礼,但她无暇顾及,一路快步行至正堂,抬手一把推开了半掩的门。

    差役姗姗来迟,一抬头看见她与屋中的温明裳冷眼相对,一时间恨不得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二位大人……”

    还是温明裳先回过神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她面色如常,道:“衣服挂进来,你先下去吧。赵大人,进来说话。”

    差役怯怯应声,匆忙离去前不忘给她们带上了房门。

    这一阵动静带起的冷风把桌上的一沓折子翻得哗哗作响,温明裳寻了个镇纸压着,平心静气地问:“人都放了?”

    吹了一路的风,再大的恼怒也散了大半,更别说赵婧疏本就是喜怒不浮于表面的性子。她抿唇深吸了口气,道:“你知道因私下几句言辞便拿人下狱有违律法,也知天枢如此行事后我必定制止,为何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温明裳给她倒了杯热茶,淡声道:“因为这虽是你的不可为,却是我的‘必行之’。”

    赵婧疏没动那杯茶,但她在短暂的沉吟后慢慢冷静下来,并未即刻驳斥这句话。那些闲谈的内容在吏胥的名目上记得清清楚楚,她自然能想到放任这些流言四起会有什么样的祸患。而温明裳是个聪明人,她相信对方很明白粗暴地拿人远不如一纸文墨徐徐图之来得有用,能够处置当初国子监异动的人不会在同样的事情上拎不清。

    “为何是必行之。”她道,“你严禁流言,但我今日放人,不出三日满城皆知你我因此而生龃龉。此举一未扼住形势使得北境徒增无妄之灾,二有背弃之嫌贻害你己身,三使旁人疑心你我反目,有碍天枢日后行事。更莫论宫中有关处置此事的旨意还未到,如此下下策,你还是做了。”

    温明裳听罢道:“你说是下下策,但除去在门口的气势汹汹,却不是来问罪的。但若是今日坐在这儿的换作沈统领,你与她怕是早就吵起来了。”

    赵婧疏未料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及沈宁舟,难免为之一怔,而后不大自然地解释道:“于公,我放人未受半点实质阻拦,足见此举虽匪夷所思,但你答应我事关天枢根基的约束并未改变,那么此事就还有余地。于私……我知道你的为人,查办宫宴时你便有解释,没有在此时就陡然大变的道理。”

    “是啊。”温明裳垂眸莞尔,轻声道,“的确没有这种道理。但是婧疏,笔墨文章何其简单,在过去它有用,是因在我于洛清河而言有情,天枢于雁翎而言有信,可自宫宴上那一杯酒后,你觉得还笃信此言的人还剩下多少?”

    这件事不是秘密,人心里的疑窦能因为天枢一纸公文消减,也能在那杯酒被散播出去后恣意疯长。自此无论如何解释,怀疑都已经根植了。宴上一杯酒能把她重新推入咸诚帝的依仗选择,让她能保证洛清河、保证雁翎无虞,也会把她推至悬崖边摇摇欲坠。

    世上少有两全法,这是她们的选择,便只能以此为凭向下走。

    如今流言一起,既无论是堵是疏都难以根除,倒不如思忖如何加以利用。以此引导咸诚帝不再着眼于长公主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她要在这之余保证落在雁翎的疑心不会被点燃,不如剑走偏锋以这一抓一放,将言语猜疑拿捏在可控之内。

    赵婧疏一时无言以对,她轻叹一声,道:“但今日以后,天枢不能再擅自拿人,否则你擅自弄权之名便会更甚。众口铄金,你若还要以天枢保证北境后备安危,就不能自毁长城。”

    “我知道。”温明裳指尖抚过压着折子的镇纸,慢慢把它重新拿了起来,“所以……”

    “折子已经递上去了。”

    ******

    宫中新造的景流水潺潺不绝,咸诚帝临湖赏景,听着沈宁舟呈报近日探查到的各处动向。

    “京中的流言不是潘彦卓所为,细查所起,是文士闲谈。”沈宁舟扶刀随侍在后,低声道,“玄卫近日在其宅邸严加看管,没有发现异动。他手底下的人也很安静,连出府采买都少有。”

    “他是个聪明人。”前头新修了亭台,四面垂帷被压实,既能赏景又不会为寒风所累。咸诚帝来了兴致,让人布了投壶玩乐,他将一支箭掷出,淡声道,“玄卫在他左右,他找不到人探查苍郡的消息。得不到瞿延的消息,他就越不敢赌。”

    沈宁舟略一思忖,道:“臣不明白。此人狡诈,不过区区几年的师生之谊,其中尚不知掺杂着什么旁的恩义情分,他竟当真会在乎。”

    “在不在乎尚且不论。”新箭入壶,咸诚帝悦然地抚掌,“瞿延处留有玄卫的密信,他若身死,这些密信会被悉数翻出,他岂会有藏匿的余地?这人呢,与旁人再重的情义比之己身安危,都是不值一提。”

    沈宁舟深深吸气,不予作评,只道:“陛下,既是如此……可要通知苍郡的玄卫,将瞿延……”

    “不必。”咸诚帝否决,“你知为何朕迟迟不让你金翎传信予他们?这些藏身山野之士看似人微言轻,但却是引动天下文士的炬火。文人骨,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金翎此时现身,小老儿必定觉察京中有变。以玄卫束之,待到事毕,若斩草除根,必定惹得天下震动。若是放任其归去……喉舌如刀,变数甚多,难以掌控。”

    玄卫已在苍郡,暗中蛰伏旁观便可,实不必现身相逼。

    沈宁舟颔首表示明白,转而道:“还有一事。今日臣入宫轮值前,遇见了温大人,她向臣请了一事。”她将怀中折子取出呈上,“请调东湖羽林,严查京中风闻。”

    造景池水微漾。

    咸诚帝饶有兴味地翻看奏折,随口道:“听闻天枢近日拿人,今日又为赵婧疏放了。比起你,朕的这位寺卿倒是更见乔尚书往昔耿介的脾性。”

    沈宁舟抿唇不语。

    “当日不用赵婧疏,天枢难立,如今却也到了为其所害的地步,当真时也命也。”咸诚帝合上奏折还予她,“你稍后出宫告知她,羽林可调、可用,但朕要她先调禁军。不仅要先调,还要她亲自去。”

    禁军重建受的是洛清河的恩惠,担这样的差事如何能情愿?温明裳宴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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