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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山川月》 240-250(第18/23页)
水汽蒸红了眼角,温明裳露在外的手臂像是被热汤之外的冬寒激起了细碎的颤栗。她不自然地收紧手掌,把池边干净的帕子攥在手心。
“是啊。”她的声音忽而变得很轻,像是帕子周围的一小圈绒毛般轻轻剐蹭在肌肤上,叫人听着总觉有点说不出的痒,“龙驹要维持表面的平静,我要让兵力留在锁阳关,让朝中的暗流暂时平息——”
庭院小潭边有碎石被风吹拂滚落入潭水,池底水草被惊得摇漾不休,颤巍巍地惹起水波潆洄。
溽热的呼吸声抖落在耳畔。
洛清河抬起手,水珠在她指尖将坠未坠。她捉了温明裳搭在池边的手,放低了声音哄说:“松开吧。瞧,都被弄湿了。”
麻痒还蛰伏在皮肉中,温明裳蜷起指尖,帕子上那一圈绒毛当真如洛清河所言,被手心挂着的潮给濡湿了。但热气未散,湿漉漉的巾帕握在手里竟也不觉得凉。
“而作为质子,他想要活下去。所以你们一拍即合,明日势必要在朝上演一场戏。”洛清河接过她的话,在说到此时松开了手,巾帕滑入池底,溅起水花,淋在了眉眼上。她的指尖抚过温明裳眼尾的红痣,话锋一转问她,“外面挂着的那张图记了多少?”
其实不过乍一眼的功夫,哪里来得及记下什么。温明裳知道她这话问的另有所指,她平缓着呼吸,等了须臾才说:“画得太草,得花不少时间。少说……月底吧。”
那便是还有小半月。
洛清河微微敛眸注视她,窗前透着的雪光好似都被收敛入了这一方天地。湿痕从两个人眉骨缓缓流淌坠落,池水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再如初时的热烫,但仍拦下了窗外的寒,叫凉意无处侵扰。
“各州调度一起,朝中不出一月就能发现端倪。”温明裳伸出手落在她的眉眼上,像是顺着水珠流淌的痕迹描摹近在咫尺的容颜。她被抱得稍稍高了些,微微低头就能看尽这双眼中溢满的风景,“锁阳关的北漠骑兵最多留到明年一月中旬。”
洛清河要在这之前把拓跋焘放进来完成独自的围困,温明裳要让咸诚帝的猜忌达到顶峰。唯有如此才是机会,她们都要等,等棋盘上的那个落子出现绝无可能挽回的错误。
如今才是真正的临渊而行。
洛清河看着她,道:“潘彦卓手上还有狼毒,他会把这东西留在手中还是顺水推舟送给天子,是未知数。京中变数万千,你要比我要难太多。”
但她们心知肚明,山河作棋,这是一场势在必行的豪赌。
温明裳捧起她的脸,没有接这句话。她在长久的沉默中很轻的喟叹,呢喃着问:“孤注一掷,真的可以吗?”
池水不深,展臂间坠下去的帕子便被捞上了岸。可它浑身湿透,搭在边缘不过顷刻湿意跟着漫漫流动,把旁侧还挂在手臂上的浴衣也一并拽入了池水滚了一遭。
洛清河揉了揉她脑后湿漉漉的长发,脚踝带着暗流,碰撞在脊背,也惊起水花。不知是因着这番话还是长久的热气熏染,喉中溢出的声音也变得喑哑。
沉入水底的薄衣和巾帕被暗流搅动,交缠在一处,湿软的绒毛蹭过了锦缎,像是落下的细密亲吻。
洛清河说:“你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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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州的冬天极少落雪,但天边的阴云长久不散,东面港口的水汽浮在天际,把什么都抖落得遍布寒霜。
书院早放了旬假,三两弟子成群,一同抛下了往日沉重的课业下山归家。这一方山林变得冷清,寒鸦在山道边扯着嗓子低鸣,山长不堪其扰,差了留下的杂役把鸟群赶去了别处。
老头自顾自地将满园冬梅裁剪得不成样子,头也不回道:“不好好在州府当值,这个时候跑回来作甚?”
“收到了温师妹的一封信,想着一并带回来给您老瞧瞧。”陆衿月揣着袖,半点不在意他这赶客的调调,“先生,这梅花开得好好的,您就别折腾了。秦老去年好容易给养活的,您别给人又弄死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山长转过身,吹胡子瞪眼地举着剪刀冲她走过来,“赶紧说,信上写了什么,要你这个如今做府台的丫头跑来找我。”
陆衿月嗅着亭中漂浮的茶香,不紧不慢地抿了口,道:“筹粮。”
“……什么?”山长“哈”地一笑,把手里东西放下,道,“不是说京中在和谈,没了战事,筹哪门子的粮?”
“谈崩了呗。”陆衿月饮着茶,状若无意道,“北境很快又要起战事了。供给的军资本该由内阁商定后下放,这直接与下辖各州地方官员说,是逾矩,也是犯上。”
山长嗤了声,道:“你心里门儿清,还来问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若是觉得不妥,回绝了便是。何必——”
“先生。”陆衿月陡然打断他,低声道,“此信不止给我,至少还有三州府台亦收到了此信。虽是行于暗中,但……阁老知道此事,他默许了。随信,还有一封短笺,是给您的。”
她将未拆的信笺取出,推至了山长面前。
山长沉默了片刻,没有伸手去拆,只道:“那你是个什么意思?”
“济州当年会匡助北境,如今亦然。”陆衿月道,“只是……其余各州呢?”
老头抚髯而叹,收起那封信,道:“会有人的,就如你被放到了此刻的位子上,还有许多和你一般的人。”
“冬日北上的船不好走,海政司若有熟人,早做安排罢。”
雀鸟掠过重檐。
天子坐明堂,居高临下地俯瞰俯首臣服的使节,道:“朕可以答应不取雪关,但尔等的兵,不可退。古丝路的互市朕亦可既往不咎,但尔等今后,在北境危局未解之前,还是留在我大梁为好。”
副使叩首称是,被搀扶起身涩声道:“我会依约留在大梁,今后龙驹的商贸交易,也会顺落霞关走入皇城,陛下可随时查办。还请陛下于回我国中书信之上写明——”
他一咬牙,闭眼道:“我等,于此尽听桑吉殿下调遣。”
话音落定,便是一锤定音。
温明裳上前一步,越过他们转向静立不言的北燕人,温声问。
“那燕使现在,可以给我等一个交代了吗?”
燕使抿唇不敢言语。
崔德良适时上前,拱手相请道:“北燕既有违盟约在前,为保北境安危,老臣请陛下降旨,命镇北将军即刻动身重回雁翎。”
“准。”咸诚帝挥袖起身,“恰好新调任的燕州都统已到,雁翎关中有将,北燕陈兵于前,为保北境无虞,让镇北将军直接动身去瓦泽罢。”
“陛下——”朝中有人在此时开口,天子横眸一扫,看见的便是安阳侯为首的一众朝臣。
他愈发觉得心烦,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上奏,退朝!”
温明裳随着山呼而拜,起身时微微松了口气。群臣依次迈出大殿,礼部的大臣们恰好行在不远处,她抬眸四望,却没在其中看见潘彦卓。
戍卫的羽林依旧肃立宫闱各处,但不知是今日防务安置还是当真不得闲,这整整大半日的功夫,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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