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月: 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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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阶。

    崔德良目不斜视,径直推开了正堂的大门。穿堂风拂面而过,将阁老官帽的垂缨吹得向后扬起。

    正堂的雕花桌椅全撤了,只留下一张陈旧的床榻和一方漆黑的小几,四周的窗子被木板钉死,日光穿不透这重重的阻隔,屋里昏暗得快要看不清人的脸。

    身后的羽林沉默着奉上一盏灯。

    厚重的大门被闷声关上,最后一点亮堂的颜色也被剥夺了。

    枷锁在缓慢的移动中发出刺耳的响动。

    崔德良面不改色,他就着昏暗的烛光,看着背靠床榻枯坐的囚徒开口:“重浚说,你要见我。”

    羽林没有苛待他,老太爷如今身上穿着的仍旧是往常的绸衣软衫,可这里没有柳家的下人,他的发冠散了,披头散发的模样不见半点世家主人的姿态。他的袍角被反复的揉搓,跟人一样,被烛光照得惨白。

    崔德良看见他嘴唇嗡动,半晌嘶声笑开,反复嘟囔着一句话。

    何至于此啊……

    “这话,应当问你自己。”崔德良深吸了口气,他垂下眼,眸中可见清晰的血丝,这是近段时日熬今年的春时策熬出来的,他早就不再年轻了。

    眼前苍老的囚徒昔日也是一殿之臣。

    “群清。”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又何至于此?”

    笑声突兀地停了。

    老太爷抬起眸,哑声道:“是我吗?崔德良……五大世家同气连枝,你又是为了什么?你缺这一个学生吗?”

    “我不缺学生。”崔德良平静作答,“但大梁缺能臣。你若今日只是为问此而来,那我的确可以告诉你因由。我不为了裳儿,我为的是大梁的律法铁条。”

    私刑暗狱是明令禁止的。

    老太爷嗤笑,他略微撑身,道:“律法铁条……说得多好听。可若无她,你会敲那一记登闻鼓吗?世家屹立于此百年,前朝覆亡,贵家犹存。你们教出来的那些寒门子弟向上叩问以求无上尊荣,可有几人动摇过这根基?即便如萧承之乔知钰之辈,结局如何前车之鉴便在眼前。”

    “你们,洛家……又为何不敢承认这才是大梁不变的铁律!”

    世家才是与慕氏皇族同撑穹顶的柱石,每个向上攀爬的人只是一次次走在相同的路上,这层桎梏从未有人能打破。

    崔德良疲惫地阖眼叹息。道不同不相为谋,有时你心存半分不忍,可对方未必会领情。他已经能猜到老太爷后边要说什么。

    仍旧是温明裳。

    崔德良为大梁的朝堂磨出了一把举世无匹的利刃,可他比谁都清楚这把刀不会在任何人手中,今日会是柳家,明日也可能是旁的世家,这场动荡里五大世家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崔家在他退下去之后还有后继者吗?姚家在朝除了姚言成还有谁?苏恪来日交出左相印玺,安阳世子接得住这个位子吗?

    桩桩件件,尽数是摆在世家面前的难关,跨不过去,这所谓百年的荣光便到了头。

    柳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世家维系至今,已经很难再分清彼此,一家倒下,便是整个格局崩裂的开端,而所谓私牢的罪名不过是表面文章。时至今日他还在以此警告崔德良,没有分毫的悔恨。

    “你若是当真一心为了家族门楣,便不会放任复兴柳氏的机会在手中溜走。”崔德良无意再与他做无谓的争辩,他拂袖转身,似是喟叹,“宣景年的柳门宰辅,再无复见了。”

    崔德良抬手推开那扇门,身后又响起囚徒放肆的笑声,几近癫狂。

    “逃不脱的,你我都逃不脱的……”

    自无名处飞出的蛾子在话音坠落时扑向烛火,影子游离在阴影中,顷刻便随着真身被火舌吞没殆尽了。

    诏狱的烛火闪烁了一瞬,最后归于寂静。

    满是污垢的手紧抓住来人靛蓝的深衣,上边的污垢也一并染了上去,那双手的主人此刻眼中满是哀求。

    跋扈与张扬在鞭笞之下早已消弭入土。

    狱卒不耐烦地催促,赶着前来探视的人离去。那双手被强硬地扯离,最后颓然地坠入污泥。

    午后的日光变得刺目,回暖的天让日头都染上了灼烫,在行进间把人的后背晒得滚烫。

    门前醒狮无人擦拭,青玉镶嵌的瞳仁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

    进门尚有留于府内的仆役小心翼翼地唤一句三爷。

    藏书阁前挂着锁链。

    柳文昌站在门前沉默了许久,他仰起头直视着穹顶日光,眼角好像也要被激起泪。牢狱中的情状仍旧历历在目,他闭上眼,终是在无声中取出了袖中的钥匙。

    那道铁链随着咔嗒一声,随着风落了地。

    西苑的海棠开了,彩蝶栖于含苞花木之上,随风展翅。

    高忱月背着光站在影子里,轻声向榻上虚弱的妇人转述着探听来的消息。她这些时日向六扇门的指挥使告了假,皆陪在温诗尔身边。

    木石的侵蚀似乎到了末尾,这种蛰伏的毒物向着油尽灯枯的人展露出自己的獠牙,贪婪地掠夺所剩无几的生息。

    “是吗?还是如此吗……”温诗尔轻声咳嗽,她比离开温明裳时更显得瘦削,几乎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可那双眼似乎仍存着光亮。

    “是。”高忱月蹲在她面前,“人已经出了京,往东边去了,东南近日春汛,路不好走,若是快便是半月。您……准备何时?”

    温诗尔的目光落向了桌上放着的那个瓷瓶,那是早前程秋白配好的那一剂药。

    “等到……”她撑着坐起身,将那东西拿在了手心里,瓷瓶磕碰过腕口一节细绳上穿过的碎玉,发出清脆的声响。

    高忱月缓缓站起身,听见她说。

    “那就等到他们动手吧。”

    丹州的雨雾天总携着东边沿海的咸腥气息,像是风雨将海上的浪涛卷入这片土地,在悄无声息里漫过这座州府的每一个角落。

    温明裳刚和姚言涛谈过,这位姚氏的小公子带回了在泉通的所有记档,他在回城的那一刻将所有东西尽数交付给了谭宏康所在的州府衙门,也让姚家的人尽数撤了出去。

    两个人打着伞,在细雨绵绵里边走边谈。温明裳听他将所知倾囊相告,顿了须臾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咸诚帝没有明令禁止姚家插手,甚至姚言涛的名字也在督查名册之上,本不必避嫌。

    姚言涛听罢只是笑,他去年随船出海,年初才回来,东海的浪涛将羸弱的世家公子打磨出了分明的棱角,叫人乍一眼险些没认出来。

    “陛下让我随大人一道,那是对大哥,对姚氏的偏爱。”他轻声应答,“可姚氏总不能当真受此偏宠,人得学会知足。世家牵连甚深,无人能置身事外,除了如温大人这种全然无所偏私的。”

    “小公子说得好似我当真无欲无求。”温明裳也跟着笑了笑,“是非分明,其实牵连不到姚氏身上,若真是要避嫌,倒也不必如此。”

    “所以我只是尽了本分。”两个人行至廊下,姚言涛收了伞,“大哥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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