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寒门: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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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门, 还被东宫党羽打为暴民,惨遭牢狱之刑。储君失德妄行,还望陛下明鉴。”

    明侦帝气得脸色铁青,只将手里把玩着的佛珠往地上一砸, 指着右下首的太子骂道:“你这孽子, 可知错?”

    这话一出, 仍在血谏的柳御史心间不由地一寒,连黎王也垂首默然叹了气。

    这些年来他们不知在朝堂上参了太子多少本,可父皇总是这般避重就轻,让太子认个错,再假意禁个足,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在父皇心里,那些无辜惨死的民女根本不值一提。

    果不其然,明侦帝横眉竖耳地骂了李兆一通。

    李兆便悻悻然地趴伏于地,自揭其短道:“儿臣是平日里行事浪荡了几分,可那些女人都是自愿服侍儿臣的,个个皆想着攀龙附凤,扶摇直上。儿臣也从未害过她们性命,多是价码谈不拢,这才赖上了儿臣。”

    话毕,满朝哗然。

    连几个不爱参与朝堂之争的纯臣也出言指责道:“那刘家千金早已定下了亲事,且还是宗室上玉牒的正妻,难道也想着攀龙附凤,赖上殿下?”

    李兆梗着脖子道:“她貌若无盐,我不过与她调笑两句,说她生的不够动人。她定是受不住这等打击才会寻了死。”

    礼部尚书刘正听得此话后险些气了个仰倒,爱女惨死,可幕后凶手却是当朝储君。他心里虽痛恨无比,却也只得苦苦按捺不发。

    可这畜牲……这畜牲竟还大言不惭地损毁爱女名声。

    往日里最为胆怯的刘正便跪倒在地,朝着上首的明侦帝磕了个头道:“陛下,臣女端庄秀雅,恪守女德。从不与外男调笑多言,那一日,那一日是被太子折辱了一番,抬回家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刘正声嘶力竭地哭喊让不少纯臣也跪在了地上,字字句句皆是迫着明侦帝要重罚太子李兆的意思。

    一时间,朝堂不论文臣或武官尽皆跪倒在地。

    明侦帝愤然从龙椅上起身,踉跄着走到李兆身前,朝着他的脸颊便是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由此还不够,另吩咐御前总管拿刺骨鞭来。

    李兆被打得伏倒在地,脑海里嗡嗡作响,却连哭也不敢哭。

    只是听到“刺骨鞭”这三个字后,忍不住膝行到明侦帝身旁,抱着他的腿哭求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他这副懦弱害怕的模样,愈发让明侦帝生气。

    只叹他一世英名,竟生出了个这么不成器的逆子。连这点忍痛的骨气都没有,难道他还会用刺骨鞭抽死他不成?左不过是受些皮肉苦。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平息大臣们对他的愤怒才是。

    明侦帝心间翻涌起了些苦涩之意,眼角的余光不禁瞥到了身侧跪得笔挺的黎王。

    他也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只是黎王。

    到底出身卑贱。

    明侦帝面容疲惫地唤回了御前总管,只走到黎王身前,居高临下地问他:“皇儿,若你是父皇,该如何处置你皇兄?”

    黎王微愣,抬首便见明侦帝正一眼不眨地紧盯着他,矍铄的双眸里晃着些威重的审视之意。

    他只愣了一息,随即便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废储君,幽禁掖庭。”

    哭倒在地的李兆不敢置信地望向黎王,好似不明白自己这个弟弟缘何待他有如此深的恨意一般。

    什么侧妃的胞妹容氏,他还不至于蠢笨到去染指黎王一派的女人。

    不过是为了陷害他而胡编出来的话语罢了。

    明侦帝也怔然了一刻,方才还紧绷的脊背在黎王说出“废储君”的那一刻轰然塌了下来,心内的震撼自然不言而喻。

    他睥着底下毫不掩饰自己野心的黎王,仿佛瞧见了二三十年前在一众皇子中夺得君王之位的自己。

    一样的冷酷无情,一样的杀伐果决。

    只是……

    明侦帝平稳了心绪,当即朝着黎王的心窝口狠狠踹了一脚,嘴里只骂道:“是谁教你的兄弟阋墙?朕还没死呢,你们便要逼着朕废了朕的儿子,倒不如你们来做皇帝。”

    这话称得上是暴跳如雷,虽则不少大臣去将被踹倒在地的黎王搀扶了起来,一时间却也不敢违逆明侦帝的意思。

    不过,为太子说话的更是寥寥无几。

    明侦帝慨叹一声,只得将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沈清端身上,他可是自己精心为太子培育的羽翼,便道:“沈卿且来说说,此事该如何善了?”

    沈清端跪身于地,言辞恳切地说道:“臣以为该给太子殿下申辩的机会。疑罪从无,倒不如让刑部和大理寺一齐审理此事,还太子一个清白。”

    一片指责声中终于跑出来个为太子说话的人,非但是明侦帝心内感怀,连太子自个儿都感动得涕泪直流。

    明侦帝欣然应允了沈清端的提议,并派他主审此事,擢升他为翰林院大学士。

    *

    太子被幽禁东宫,沈清端为替他洗清冤屈,隔三差五地便去往东宫。

    黎王一派抛出的罪证乃是铁证如山,那两句死在京城东街的女尸便是玉音和玉娆。

    沈清端初初知晓她们死讯时心里窘涩的厉害,可却也无话可说。

    只得厚厚地敛葬了她们。

    只是为着这二人,他悄悄潜入了黎王府,反复告诫黎王:绝不许触碰他的底线。

    黎王则笑着与他说:“我并没有逼你那两个死士赴死,只是她们深厌太子为人,甘愿赴死来为天下女子伸冤。”

    沈清端却是匆忙拂袖而去,并不将黎王的话当真。

    出了黎王府后,沈清端便一径往东宫行去,在太子面前负荆请罪道:“殿下,那日服侍您的两个小妾是黎王安插在臣府上的人,确是死得凄惨,臣有罪。”

    李兆听罢则砸碎了镶黄木桌案上的饕鬄摆件,敛下怒意后方才走到沈清端身旁,亲自将他搀扶了起来,说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是那黎王太过狡猾。”

    将沈清端扶起后,他才问:“沈卿可有什么好法子?”

    沈清端沉吟了半晌,方才说道:“陛下有心偏袒殿下,待皇后娘娘凤诞时必会将您放进宫去,倒时您好生认个错,臣再以重金封了那些刁民的嘴,这事便能囫囵盖过去了。”

    李兆见沈清端说话时如此笃定,高悬起的那颗心也落了地,只连声赞他道:“还好有沈卿在,否则本宫可真要受了那些小人们的蒙害了。”

    从东宫回府后。

    沈清端便将太子的赏赐一并扔给了小五,并笑着揶揄他道:“权当是你的新婚贺礼了。”

    小五脸色窘红得厉害,如一阵风般跑离了书房。

    沈清端便先去了曾氏房里向她请安,捡了些京中的闲散小事说与她听后,才回了枫鸣院。

    枫鸣院里。

    庭院东侧架起的紫藤花已攀附上了墙檐,抽条出曼妙的身姿,将拂来的秋意洒落在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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