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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大明女医纪事》 40-50(第16/20页)
道:“徐阁老自在江南安度晚年,肃卿如何还能再为难他。”
“他要是真如你所想便好了。”顾清稚却蹲下身收拾起东西, 道, “你那友人性情如何, 你也不好替他作保证。”
“肃卿向老师去信, 言已然放下恩怨, 老师也已致书答谢, 想是不会再生报复之念。”
顾清稚从喉咙中挤出一个笑:“但愿如此。”
张居正见她竟是要走的架势,问道:“你这是要出门么?”
“这些日子我可能会有些忙。”她将脉枕、针灸等物塞进药箱之中,朝他微笑,“城南小儿病频发,那儿离家里有些路程,有时若是我归家晚了,你不必等我,自去睡便是了。”
这话出了口她方觉多此一举,以张居正素爱通宵达旦的个性,说了也相当于未说。
于是她走至他身旁,轻轻搭上肩:“夫君切不可再如此辛劳,你已不是二十岁上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再怎么折腾身体都无大碍。若是你积劳成病,我见了会心疼。”
张居正握住她手心:“我无事,你忙你自己事即可。”
“那夫君记着要多食果类,一天一个苹婆果,不许断!”顾清稚挣脱了手,指尖抵住他鼻梁。
“我答应你,快去罢。”.
未几,顾清稚的担忧果然成了现实。
即便徐阶已远离朝堂与京中再无瓜葛,高拱犹然记恨其当日指使门生胡应嘉弹劾之仇,寻隙欲报复回去。
听闻高拱回朝之日,给事中胡应嘉骇得肝胆俱裂,竟一病不起,无几日去世。
然而高拱仍不解恨,连上《正纲常定国是以仰裨圣政》及《辩大冤明大义以正国法》两疏,直指徐阶当年为起草嘉靖遗诏是欺谤先帝,假传圣旨,此二事皆为谋反重罪,一时竟欲逼徐阶于死地。
“徐华亭已致仕,肃卿何必要如此纠缠不休?”李春芳无奈,欲压下奏疏奈何又无那个胆量,只得与盛气凌人的高拱争辩。
高拱果大怒:“李相公这话好没道理!凭甚么只准他徐阶弹高某,不许高某弹他?你李相公乃徐阶门下高徒,高某又与他无甚瓜葛渊源,以怨报怨有何干系!”
李春芳顺了顺气,不欲与他起冲突,乃摆出一副平和面色,温言道:“高肃卿既为相公,当有容人肚量,徐华亭目今已乞休还乡与肃卿再无利害牵系,你为何强要不依不饶,饶他做个乡间士绅不可么?”
“李相公未经他人苦未劝他人善!你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有做阁老做成你这般左右逢源,岂不羞乎!”高拱反唇相讥。
“高大人说这话是何道理?我李春芳自入仕来,也曾受过台谏官诘责,若是都像你高大人这般以牙还牙,皇上那儿光弹劾的奏章都得似雪片满天飞了!”
高拱眼色一暗,将手中题本重重往桌案上一掷,捋袖直指李春芳,怒道:“李相公是说我高某不够公忠体国,偏拿个人私事烦劳圣上?高某直说了罢,他徐阶倚老卖老欺上瞒下,不拿我高拱放眼里在先,凭甚么要求我无私,命令我大度?”
李春芳顿觉心灰意冷,内阁中先来赵贞吉,后又回来个脾气更烈的高拱,张居正入阁后亦是冷傲待人,偌大一个朝廷,竟无同僚能与他齐心协力共同办事的。
为其捧文书的小吏见这位首辅言语讷讷,直到高拱离去仍是忍辱吞声,不禁替他打抱不平:“相公这是何必!他高拱再跋扈也越不过您去,您这把椅子终究排他之前,您一味退让不是教他愈发得寸进尺?”
李春芳喝道:“住口,阁中重臣也是你能议论的!”
小吏打了个寒噤,喏喏退下。
他掀帘趋出,恰好张居正随后步入。
“太岳。”李春芳唤。
张居正作揖:“李相公有何事见教?”
“不敢言教,只是有一事欲与太岳商议。”
“张某洗耳恭听。”
李春芳道:“高肃卿欲以内阁举行京察,太岳可知?”
“张某以为不妥。”
此事是个大明的官皆知不妥,京察即为六年一度对官员的考察,向来由吏部主持,而由都察院配合执行,目今高拱欲以内阁掌京察,这不是将手伸到吏部去了么?
内阁本无相权,现下被高拱这么一搅,天下谁人不说他高拱身为阁臣却想着要做宰相?
李春芳早对此行径不满,对着高拱那张激愤脸孔又不好反驳,只好来探问张居正口风。
他目光扫向张居正平静面容,试探着相问:“那太岳说说该如何?”
张居正波澜不惊答:“唯有制约都察院大权以抗衡。”
李春芳暗自思忖可行性,拱手道:“谢太岳。”
俄而沉下眉目,坐回椅中发出感叹:“李某这首辅当得真个是如履薄冰,不过细想,连老师徐阁老那等人物亦免不了被弹劾诘难,李某不如早行致仕,一道归去罢了。”
“既如此,亦能成全李相公美名。”张居正淡答。
此语过于凌厉,李春芳骤然一惊,不禁复瞥他一眼,仍见他面色如常,冷若冰霜。
他不由得扯唇干笑:“太岳说的是,李某来日即再上乞休奏疏,只求回乡侍奉双亲,再不理会这朝中是非。”
言毕,他一面掀帘离去,心中仍是郁闷难消。
那小吏一直候在门外,见李相公脸色铁青着出来,躬身凑上前替他接过案牍。
“相公有何指示么?”
“无他,替我拟一道乞休疏罢,言辞务必恳切。”
“为何?”小吏惊诧。
“悍臣满朝,哪有我李某容身之地。”李春芳苦笑,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只觉自己一介江南士子哪里是跟这些人精玩弄权术的对手,“倒不如自请罢去,落个清净。”.
烛火摇摇,人约黄昏后,夜枭叫声夹杂蛩鸣自叶间袭来,震在心上不由得一阵颤栗。
张居正解下朝服,只见顾清稚端坐书房中,只着了条秋香色褙子,兀自垂首览着手中一封信。
他心下顿而一沉,往那信视去时,顾清稚却已读罢。
她将信搁往桌上,道了声:“天好凉,我去卧房取件大袖衫来。”
待她闭上门,张居正将那信拿起细观,见是徐阶笔迹,上云近来一切皆好,他与外祖母张氏俱身体康健,虽是足疾未愈,但也并不碍事,只需静养便可。望七娘勿要挂念,过好自个儿日子便是。
他阖目,舒出一口气。
门一开,清稚披着外裳回至,又欲添墨展纸,提笔予徐阶回信。
“外孙女亦事事安好,谢二老惦记,来日得了空闲,定当重返松江尽一尽小辈这颗孝心。”
余下皆是近来市井见闻,京城怪谈,她将出诊时自街巷妇人口中听来的奇事一股脑写了下来,以博老人一笑。
书毕,顾清稚方欲嵌上火漆,门外却有人来报。
“娘子,有个自称是徐氏管家的中年男子求见。”
她诧异:“是徐阿四大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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