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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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美人香

    翌日, 龙可羡在驿馆冒了几次头,午时刚过,宫里就送来牌子, 请龙可羡往鸣津池赏飞鸥来朝的盛景。

    “你就应了?”阿勒解着鞭子, 往长案上抛。

    “应了, 看鸟, ”龙可羡亦步亦趋跟在后边,越说越兴奋, “听人讲,有千百只飞鸥落在鸣津池边,齐刷刷冲天,呼啦啦掠水,然后围在铜像边上叩拜。”

    “落下来的白丁香砸你头顶。”阿勒不咸不淡。

    “白, 丁香?”龙可羡愣了一下。

    “……”鸟粪。阿勒没说出口,把手浸在水里, “晚间还有件事儿要办。”

    这般说着, 净手时眼神没有离过龙可羡, 仿佛讲了这句话,就是某种递到眼前的暗示——那鸟有什么好看的, 一箭穿一串,平日里在海上看得不够多吗, 非凑到这儿来,那小皇帝什么心思,他来此五日,没有私下递过什么牌子相邀, 龙可羡一来,刚冒点头就给牌子, 这心思是半点都不遮掩。

    “那好的。”哪知龙可羡连两句劝都没有,喜滋滋就转了身往外走。

    阿勒始料未及,脱口问:“你去?”

    龙可羡临出门了,听见声音扒着门框回头:“带郁青去。”

    一派恼人的天真。

    阿勒擦着手,点了下窗外:“飞鸥有什么看头,你若喜欢,海鹞子旋翼展翅都不错,捕鱼是最好看的,喙刺入水,一口一条肥鱼。”

    海鹞子怒而“咕”声。

    “鸟球看腻了……”龙可羡狐疑地看阿勒,“你今日话好多。”

    往常去便是去,不去便是不去,这种话题在嘴边挂不了三句,哪里有这般推来扯去的讨价还价。

    而阿勒没空深思这种反常,他满脑子都是那仨字。

    看腻了……

    鸟能看腻,人日日凑在一块儿,是不是也能腻?若是腻了,为何昨夜卷着毯子又来拍他房门?这小炮仗又在胡说八道。

    见他擦手擦得用力,连手指都红了一道,显然是很认真的了,龙可羡眼神直往外瞟,开始挪步子。

    “走什么!等我。”

    后边传来道声音,帕子落进铜盆,她回头时,阿勒已经搭上了她的颈。

    因为方才入神思索,他的手指在着力摩擦时发热,那指头粗糙,是投掷铁镖磨出来的茧,热度伴随粗糙感,搭上来时,他习惯性地揉了揉。

    龙可羡瑟缩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

    阿勒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看到她白腻腻的皮肤留下道红,鬼使神差地问:“抖什么?”

    龙可羡低头摸了摸后颈,说“…… 有点热。”

    阿勒追问:“糊弄谁,人冷才打颤,你热打什么哆嗦。”

    “……我不懂,”龙可羡也不明白,她惯来不会多思的,很快抛到脑后,转而说,“你方才说晚间有事。”

    阿勒相当自然地岔过去:“晚间的事晚间办。”

    “到时我与你一起。”龙可羡拽拽他衣袖。

    “日日跟着,你腻不腻?”阿勒猛不丁地问了一句。

    “腻?”龙可羡思索片刻,认真地说,“一百年后才腻。”

    这意思是,只要还在喘气,就总也跟不腻的。

    “一万年也不准腻。”阿勒挑起眼。

    龙可羡愣愣的:“我们都变成灰了。”

    “变成灰不好么?”阿勒勾住她的脖子,“浑蒙在天际,乘风去,滑云来,万万年也分不开。”

    ***

    鸣津池不大,坐落在王都东南角,早年间是走海人的栖骸地。

    池边有座爬满绿芜的圆拱门,里边古木苍苍,周遭静幽幽的,满肺里都是草叶香气,脚下的石阶交错着深浅灰影,偶尔漏下点日光,就跳在龙可羡的鼻梁上。

    她轻声说:“好像被吞进来了。”

    阿勒学着她,压低声音:“是啊,小女郎皮香肉嫩,最好下口。”

    龙可羡闷头往他腰间戳了一拳。

    明勖在凉亭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直到那青绿间吐出道人影,眼睛霎时就亮起来了,而后又觉礼数不妥,将那惊与喜皆收进眼底,只留耳下半道红,缓步下阶,庄庄重重地唤了声。

    “哥舒公子,二妹妹。”

    龙可羡看他一身明黄常服,才想起明勖已经得承天道,冠上九旒冕,成了主国之尊,不晓得要如何称呼:“明,明勖?”

    连名带姓,唤得这么亲热做什么。

    阿勒不轻不重地说了句:“皇上。”

    龙可羡跟着改:“皇上。”

    明勖忙道:“今日是私宴,无君无王,只是故交好友赏脸,借着这飞鸥来朝的景儿叙叙旧罢了。”

    说完请二人落座。

    龙可羡的眼神还在追着明勖,像是对着记忆在回想那个常常面红的少年,直到阿勒故作无意地往前跨了一阶:“眼珠子掉下来了龙可羡。”

    她下意识摸摸眼睛,停顿瞬间,又一拳戳过去。

    阿勒侧身躲了,笑起来。

    明勖正唤侍女斟茶,目光透过阿勒看向龙可羡。

    她长高了,神态却没有变,要紧的是那双琉璃珠子似的眼睛,压根儿没长大似的,无遮无拦地搁着所有情绪,直勾勾看过来,分明只是好奇的打量,却令得明勖招架不住,先错开了目光。

    “许久不见二妹妹,年头遣人送的及笄礼,你可还喜欢吗?”

    及笄礼。龙可羡没收着明勖的及笄礼,脸上浮出迷茫。

    阿勒声音很定:“事多,忘了。”

    明勖微露憾色,复又扬起笑:“不要紧,明日我便遣人送往驿馆。”

    礼尚往来,龙可羡明白这个道理,她豪横地说:“我也送你……送你一只金鸥。”

    这就送上了。

    阿勒闲闲地把着杯盏。

    金鸥。这几年攒了几筐金珠啊,给他买盏花灯尽挑些便宜货色,转头要给别人送金鸥。  养了七年,养出个小白眼狼。

    明勖眼睛亮了亮,只是他生性腼腆,礼数教会他含蓄,于是推辞道:“怎么好让二妹妹破费。”

    阿勒搁下杯子,龙可羡沿着轻微磕声看过去,正见到飞鸥列成扇形,成群地掠过池面,搅得满池碎金,登时忘记了要回什么。

    阿勒接过话头:“如何称得上破费,做哥哥的,替妹妹回个礼也是该当。”  一下子把话里那点儿微妙的气氛瓦解稀碎,摘掉龙可羡,回到了正常往来范畴,阿勒一点儿也不觉得煞风景,尽挑正事说:“昨日已收到了市舶司初拟的回税草案,皇上日理万机,还要抽空批红,真是辛劳。”

    昨日?

    龙可羡昨日在船楼上分明听见了明勖的声音,但她没有挑破。

    明勖有群臣辅佐,那都是群老能成精的聪明人,尽管腼腆软弱,耳濡目染下也有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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