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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浪儿翻》 70-80(第14/18页)
“脚步太多,指向不同方位,血迹盖住了味道,小狗儿也没招了。”
“散开。”阿勒蹲下身,目光巡过满地狼藉,便起身朝左侧走。
\"得嘞,公子您小心着点,有事儿吹哨,没事儿也吹哨,我就在边上。\"闻道叼着哨往右侧去。
越往深里走,雾色越浓,丛林的局部在方寸之间才尽数展现出来,阿勒不能出错,每一步都走得又快又稳,细犬跳过一截横断的枯树,忽地弓起背,盯向前方,“呜噜呜噜”低叫起来。
***
龙可羡用刀撑住身体,血珠沿着右臂滚落,在抬头时挡住侧劈过来的长刀,仅仅一瞬就站了起来。
当疲惫困饿达到某个临界点,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使得她在潜意识里抛弃了负面的部分,再起身时只觉得热,暖烘烘的,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仿佛肚子里燃着团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烧,薄刃碰击的刹那,对方的刀就滑了出去,龙可羡低下头,鼻腔里缓缓凝出滴血。
嘀嗒,嘀嗒。
追兵越来越多,倒下一个,堵上三个,他们是成队打配合,没人敢与她单打独斗,。
船上蹦来蹿去,一门心思逃跑,又屡屡被逮回来的小孩儿像是变了个人,他们此前顶多认为她能跑,能折腾,有点力气,侥幸弄死几个人。但在场诸位谁不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他们都是为寇为匪的悍军,没人当真把她当个狠角儿!
但当她站在潮雾翻涌的丛林里,柔软的掌垫下伸出了利爪,照面间就夺走同伴的生命,再站在那儿,缓慢地舔舐利爪时,他们脊背在麻,拿刀的手在抖,“真他妈……邪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陷入了僵局。
直到一张渔网兜头罩下!
龙可羡眼前一花,反手劈开道缝,但网面太大,她一脚踹进了网格里,罩下来的部分立马收紧,拖得她翻倒在地。
天旋地转。
龙可羡被拖出数丈远,长剑脱手,她不想戳死自己。紧跟着两道长枪迎面刺来,她看到铜钱在翻滚间跌落在地,丛林,浓雾,枝杈,通通在眼里扭曲变形。
这一刻,她还不认为自己会死。
直到浓雾之外爆出音浪,犬吠,鸟鸣簇着那两道短箭弹射的声响,扎扎实实地进入耳里,那两道长枪连带人被钉死在了树干上。
“ 左右回阵,带到外沿,我要活口,鸣哨。”阿勒扔掉臂弩,抽出背后长刀,踩着断臂残肢向前压进。
龙可羡翻回去,捡回了铜钱,把它搁在脏乎乎的手心里。
下一刻,整个身子被捞起,所有的威胁感不安感彷徨感伴随着渔网,被尽数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个湿漉漉的怀抱。
她觉得自己可能死了。
已经出现幻觉了,筋骨软掉,精气神塌掉,只有眼睛还贪婪地看着这个人。
一寸寸地描摹,从他棱岸的眉骨,通红的眼眶,滑到鼻梁,再以下颌收尾,她记不起来这个人,只是觉得熟悉,熟悉里又有些异样,仿佛他不该带着这么沉,这么后怕的神情,他该是有点儿锐的,有点儿欠的,恣肆狡猾的,事事都要处在掌控地位的,谁呢?
他在发抖。
龙可羡闭了闭眼,她也在发抖。
“龙可羡。”
他低声喊。
“龙可羡。”
脸颊滑过滴什么,热热的。
第78章 诛困兽
天还没亮, 厉天守在正屋外,挂上了风灯,一身泥污血渍刚拾掇干净, 看屋里屋外人来来往往, 人影交错叠在镂花门板上。
只有屋里那道身影一动不动。
手肘抵着膝, 沉沉坐着, 薄甲刚卸下来,臂间还有护腕压出的红痕, 风灯的影子在他肩臂滑动,人还是这个人,魂还没回来。
侍女打帘出来,抱着身破破烂烂沾满血污的衣裳。
“公子。”厉天立刻探头,轻声提醒。
阿勒踩着尾音, 已经进了里屋。
大夫正在提笔写方子,看着那一脸沉色, 开门见山就说:“伤势倒是不重, 左脚那处仔细着点就成, 七日内不要下床……你别这副烧心烧肺的样子,给谁看呢!”
阿勒径直折过屏风:“她就那么点儿大, 身板还没一把弓重,吹两口气就要倒了, 刀枪箭雨里滚过来,浑身都是窟窿,你给我讲她伤不重。”
哪儿来的窟窿?大夫淡淡翻起个白眼,头都没抬:“看着骇人, 多是些皮外伤罢了。”
阿勒往里看了眼,帘帐垂下来, 看不清里边人,他说:“皮外伤便不是伤?她那小胳膊小腿,平时蹭破点油皮都要黏着人不撒手,如今浑身上下都找不出块好肉。”
笔尖斜斜滑出纸面,大夫震惊道:“你讲的哪位?若是里边躺着的那个,人在计罗磬手里三逃三战,把整船西南蛮子折腾得心力交瘁,在那荒岛雾林里身陷囹圄,还能以一当十绝地反杀。”
“……吹两口气要倒了,小胳膊小腿,黏着人不撒手,”大夫讽笑,“你的脑子用刀开过光吗阿勒。”
阿勒折身转过屏风,冷酷道:“她真的只是个很乖的,浑身上下找不出半个心眼儿的小崽。”
大夫搁下笔,吹了吹纸面:“好好,她就是拿纸糊的小老虎。”
随军大夫高庭出身阿悍尔,是赤睦大汗嫡亲长兄,本该承袭王帐的年龄,他在游山玩水济世行医,去年被阿勒以乌溟海多杂症怪病为由哄出阿悍尔,直接在黑蛟军中挂了职,乌溟海是好,但他总有股被这侄子阴了一把的错觉。
屏风里,阿勒伸指,轻轻撩起帐幔,唯恐吵着龙可羡,谁料昏光刚刚擦着帐边滑进去,就对上了双乌溜溜的眼珠子。
“……”阿勒哑声,“她怎么……”
高庭撩起眼皮:“昏了?是该昏了,方才敷上药。”
阿勒挂起半边帐幔,把话讲完:“怎么还醒着。”
龙可羡眨眨眼睛,她浑身上下都裹成了个粽子,左脚悬起,用布条挂在半空,露出来的脑门鼓起个包,脸颊还有几道擦痕。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龙可羡很慢很慢地问了句:“我的……手还在吗?”
敷了药,那无时不在的痛感被抹去了,连同知觉削弱,她此刻看着清醒,实际上晕晕乎乎,眼前叠的都是重影。
阿勒说:“还在。”
龙可羡停顿片刻,又问:“脚也还在吗?”
阿勒放下帐幔:“都在,我也在。”
“当真吗?没有悄悄割掉手脚,骗我吗?”
“……叫你看些话本,字都认不全。”
龙可羡眼皮子发沉,她在船上睡过一会儿,如今是撑着精神,贪婪地盯住阿勒,不肯让自己的目光有丝毫偏移,忽而说:“我不信,你给摸摸。”
阿勒望着这颗圆乎乎的茧,实在无从下手,只得刮了刮她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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