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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禁庭春昼》 20-30(第3/16页)
既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喜欢你了。”九岁的?孩子淡淡笑看着他亲手救养的?小狼,就用那?只流着鲜血的?伤手,将他呵护月余的?小狼,亲手扼死了。
深夜寒风无声侵入衣裳,周守恩不禁微微打了个?冷噤。他既想起这件旧事便?一时难以忘却,忍不住想那?姜烟雨之所以这么快就从清晏殿出来,未在今夜成?为?圣上的?采女,不会是她?在殿内胆大包天地拒绝了圣上,宁选永宁郡王而负圣上吧?!如她?真如此?做了,真要一意孤行地辜负圣恩,那?她?下场,会否就似那?只被圣上扼死的?小狼?
一念便?是福气深厚,而一念或招致性命之忧,就看姜烟雨自己怎么选了。从这夜起、姜烟雨重回御前伺候后,周守恩日常冷眼旁观,看不出姜烟雨心内所想,但?见圣上待姜烟雨是越发好?了。从前圣上待姜烟雨好?,还藏着掖着,都要找个?由头,将种种特别掩在规矩之下,但?现在圣上待姜烟雨好?,是就明?晃晃打破诸多规矩,再也不掖藏半分了。
这日内府银作局按着规矩,将新制的?一批金玉首饰先送至清晏殿,供呈御览。按理这些新制首饰,当由圣上亲自赐予后宫,但?圣上从前总懒怠理会这等小事,回回看也不多看一眼,就令银作局将首饰送到永寿宫,由太后娘娘挑选后,再送与后宫位份最高的?三妃,令三妃依着妃嫔位份分赐下去。
可今日圣上却有?了选看的?兴致,起身赏看了会儿?宫人们所捧着的?琳琅眩目的?各式首饰,含笑看向一边的?侍女问:“你喜欢哪个??”
周守恩默默微瞥目光,见被问的?姜烟雨僵怔着微抬眼看向圣上,洁净的?脸庞在日光照耀下,肤色白皙地几是微失血色,双眸惊颤着如有?波光在眸底轻闪,菱唇亦弱弱地颤了颤,似是无力回答圣上的?话。
这是不敬,而圣上自然?是不计较的?,既没治罪也没追问,就饶有?兴致地亲自挑选起来,将一支取意自桐花的?垂银丝流苏紫晶碧玉簪拿起,放到姜烟雨鬓边比了一比,笑着说道:“朕瞧这支很是配你。”
姜烟雨依然?不语,而圣上就抬手将这支垂银丝流苏紫晶碧玉簪轻轻插饰在她?发髻上,一手挽着那?细碎如银练的?流苏,使之柔柔地落拂在姜烟雨鬓旁,漱漱摇漾着春日流光。
周守恩在旁默然?瞧着,见姜烟雨似被圣上的?举动?惊得六神无主,不仅身子僵如木雕,连“谢恩”的?话都忘了说了。他正犹豫他这御前总管,要不要提醒尚是御前宫女身份的?姜烟雨快些跪谢圣上恩赐时,见圣上令其他人皆退,就将未说的?话咽了下去,退出殿前悄抬眸看的?最后一眼,姜烟雨仍呆呆地站在那?里,而圣上已牵起她?一只手。
指尖被触的?一瞬,慕烟如被针刺火燎般下意识将手缩回身后,惊惶震荡的?心也回过神来,垂着眼匆匆低道:“奴婢受不起。”
皇帝正要将一只琉璃手镯套在她?手腕上,见她?后退缩手,也未着恼,就看着她?淡声问道:“如何受不起?”
虽似在弘福殿失火那?夜逃过一劫,但?慕烟从那?时起至今日,心无一刻可轻徐放松,反是忧思愈重,因皇帝从那?夜起,对她?的?态度举动?越发透着诡异,今日这簪钗戴镯之举更是将她?心中积攒多日的?惊惧全数激起,慕烟越发颤声低道:“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不配受陛下如此?厚赏。”
却听皇帝道:“朕是天子,朕既赐你,你就受得起。”将她?缩在身后的?手牵回身前,将那?只琉璃手镯缓缓推戴在她?腕上。
慕烟强忍着抽回手臂的?冲动?,只觉皇帝给她?戴手镯的?动?作,仿佛漫长地有?几百年,手臂发麻,手心都要沁出汗来。终于腕上凉沉时,慕烟借谢恩将手抽出皇帝的?“魔爪”,边屈膝行礼,边垂首低声道:“谢陛下赏赐,奴婢感激不尽。”
皇帝不觉自己有?任何比不上侄子的?地方?,只想着或是启朝天子的?身份与他先前隐匿心意的?举动?,使她?的?心可能在向萧珏倾斜。还记得她?曾说过,能侍奉他就已心满意足,不敢再生妄想。当时她?还在他追问下发了毒誓,说如敢生半分妄想,天打雷劈。
侄子不似他,总是待人亲和,明?明?白白地对人好?的?,生性胆怯的?她?,或是因此?才?敢靠近永宁郡王,而他这皇帝天威太重,她?只敢低低地仰望而不敢有?半分亲近之念,就如她?自己所说的?,不敢生半分妄想。
为?了她?能一心一意,皇帝开始明?明?白白地对她?好?,也想她?改了不敢妄想的?念头,就看着她?道:“朕是皇帝,说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有?些事,你可以想,因为?朕允许,明?白吗?”
眼前垂着头的?少女就低低“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有?没有?真将他的?话听到心里去。皇帝瞧不见她?的?面庞,目光落向她?垂在身畔的?一只手,方?才?为?她?戴手镯时握她?手指的?柔腻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指尖,温软如玉,似乎握住就不想放开。
默然?间,皇帝指尖微动?。他转身向紫檀御案走去,令少女跟过来伺候笔墨,将余下的?几本折子批完搁到案角后,另铺开一张澄心堂纸压平,取一支白玉管紫毫笔舔一舔墨,执笔看向案边的?少女道:“单只添水研墨,怎算得是伺候笔墨,朕有?许多事离不得你,你得学会认字。”
眼见皇帝示意她?接过那?支御笔,慕烟只能缓缓伸出右手将笔接住。因她?曾谎称一字不识,这时自然?要小心些不露痕迹,就真装作有?生以来一字也没写过的?白丁,连支笔都不知道要怎么拿。
慕烟就要假借不会拿笔的?窘迫,说几句“奴婢愚笨”之类的?话,将这支烫手山芋般的?御笔放下时,却听皇帝轻笑一声道:“手势不对。”皇帝就牵住她?拿笔的?那?只手,将她?牵至御案后、他的?身前,而后一根根地纠正她?的?手指摆放,微有?薄茧的?指腹一次次似有?若无地拂过她?根根手指,激起慕烟心中惊涟阵阵。
慕烟已极厌恶恐惧,忍耐多时,终于听皇帝说一声“这样拿笔才?对”,以为?自己可以得到片刻解脱时,皇帝的?手非但?没有?离开她?已正确拿笔的?手,还整个?将她?的?手包住,人也从御座站起,就几乎贴在她?身后,清朗的?嗓音伴着呼吸间的?温热气息落在她?的?耳畔颈侧,“朕教你写字。”
慕烟身体已完全僵住,只觉感官似都被封住,不仅被握住的?那?只手,甚至整条手臂、半边身子都已不属于自己,就只能看见皇帝握着她?一只手,共同执笔,在纸上缓之又缓地写下“烟雨”二字。
慕烟极力封闭自己的?感官,使自己如尊泥塑木偶对外界毫无所感,因只有?如此?她?才?能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恐慌厌恨,努力忍耐皇帝如此?对她?,而不将心中的?仇恨恐惧在此?刻全都倾泻出去,毁了她?将来杀死皇帝的?可能。
而皇帝则与她?完全相反,几是将她?拢在身前、握着她?手教她?写字时,他的?五感似比从前清晰放大数倍,每一丝每一缕都能感知捕捉得热烈真切,如她?白皙颈部透出肌肤的?细细幽香,如她?几丝碎发拂在他面庞上惹动?的?酥痒,如她?纤纤手指玉葱般的?绵软柔腻,丝丝缕缕似织构成?香色的?罗网,春日暖意更将之烘得春思盎然?,通身如舒暖泡在温泉水里又有?细密的?燥意流淌在他的?骨血中、汇聚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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