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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月槐树纪事》 14-20(第9/15页)
背!”她说完开始背诗,背一句就得?意地看章望生一眼?,章望生一直微微笑着,没有打岔。
“三?哥,这茅草屋修好了,能住多少?年啊?”
“二三?十年吧,要是修得?结实的话。”
连个茅草屋都能二三?十年,南北站起来,立在风里的太?阳地里,看那屋子:二哥还没茅草屋活得?久,如果是三?十年,那茅草屋不能住的时候,她都四?十岁了,就像王大婶那个岁数。
黑子在她脚边还摇着尾巴呢,南北弯腰,又开始摸狗头,摸得?黑子舒服极了,在地上?打个滚儿,四?脚朝天?,露着个肚皮,南北笑起来:“三?哥,你看黑子,它有两排小奶奶!”
原来,黑子是条母狗。
章望生瞧过来一眼?,院子是热闹的,尽管是腊月,风那样大,那样冷。
直到?吴有菊来找狗,南北说:“我给它吃了块玉米窝头。”
吴有菊疼这狗,他吃啥,狗吃啥,家里没其他人,黑子就当个人,他一开口,像是跟自家孩子说话:
“黑子,还吃上?啦?”
南北觉得?这口气可比跟人说话和善多了,黑子见了主人,尾巴那都要摇断了。吴有菊见章望生忙活,看出他活儿俊,便说:“望生,得?闲能给我那房子弄弄吗?”
要叫吴有菊开口求人,那可真稀罕,南北故意抢话:“吴大夫,那我三?哥给你修房顶,你把黑子留我们家吧?”
章望生笑着说:“吴大夫,别听她胡说,我这几天?抽空过去?。”
南北揉着黑子的耳朵,牙齿露一排:“谁胡说了?我看黑子也怪喜欢咱家的。”
黑子是吴有菊的命,不过,他这人绝不轻易欠人情,等?章望生真上?门给他加固了屋顶,要留他吃饭,章望生哪里肯,吴有菊一个人平时做饭全靠对付凑合,他留下那是难为人。
“我这有好东西,现吃,不麻烦。”吴有菊在供销社买了猪头肉,还打了点散酒,章望生见他那厨房破败得?不行,说,“吴大夫,我重新给你砌个柴火灶吧。”
“好小子,你会这个吗?”吴有菊不大信,章家后生看着不像会干这个的。
章望生说:“试着弄弄。”
这玩意儿得?用黄土,麦秸,关键是和泥要力气,章望生做事情细,在吴有菊家呆了一天?,又帮忙打扫了院子,干干净净的,有些过年的气氛,吴有菊便叫他把剩的猪头肉拿回去?给南北吃。
猪头肉卤的很香,有嚼头,章望生第一次在吴家喝了点酒,他容易上?脸,耳朵都红了。
路上?碰见雪莲牵着孩子,雪莲有阵没见他,只觉得?章望生猛得?就窜起来了,高高的个子,宽肩细腰,很好看的身?样。
雪莲一见了他,很热情地招呼,还让孩子喊他,章望生有些腼腆应着那孩子,他面对雪莲那双笑笑的眼?睛总有些不自在,他梦见过她,这是很羞耻的事。
“你狼孩哥去?林业站了,过几天?回来,你有空上?家里来玩儿啊,带着南北。”雪莲见他这模样,头一回觉得?要把章望生当年轻男孩子看了,不再是半大小子。
雪莲刚从街上?来,掏出一把花生糖,硬塞给他,章望生闻到?了雪花膏的味道,香腻腻的,他想缩手但被雪莲按住了,“你不吃,给南北吃嘛。”
章望生对她笑笑:“谢谢雪莲姐。”
雪莲也笑,她忍不住夸他:“望生,你越长越好看了,都成大小伙子了。”又问了几句凤芝的情况,章望生不大习惯跟小媳妇杵在这儿说个不停,只说嫂子托人带了些东西,许久没见着了。
他也不晓得?最后怎么结束的对话,快步回了家?璍。
黄昏很冷了,马上?要过年,南北一个人在家等?了他一天?,她写会作业,又烧了热水擦灶台,晌午吃的早上?剩饭,不好吃。她都有点气吴有菊了,一个老头子,怎么事儿那么多呀?
章望生的身?影出现了,南北立马扑上?去?,她勾住他的脖子开始撒娇,也在埋怨:“我都以为,三?哥你要在吴大夫家过夜了呢!”
她在章望生身?上?挂了会儿,章望生胳膊酸,笑着叫她下来。
“吴大夫一个人住,不容易,我把能修补的都帮他弄弄,能管上?个三?年五载的。”
南北撅嘴:“他怪好意思呢,使唤你一天?。”
章望生把猪头肉拿出来:“别这么说,吴大夫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你忘了那回……”他想起饺子,人迟钝了片刻。
南北好像明?白他为什么愣神,抱住他腰:“三?哥,咱们做饭吧,我给你烧锅。”
章望生低头,摸了摸她冰凉的脸蛋,他手指也冻得?有些僵。
两人一个烧锅,一个炒菜,煮红薯饭,章望生用猪头肉跟马铃薯片一块炒的,干辣椒煸得?很香,但也呛人。南北一边咳嗽,一边贪婪嗅着香气,脸被火光烤得?泛红,浑身?都暖和了。
这顿饭吃得?太?好,心满意足,南北吃撑了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懒洋洋坐章望生怀里,掰他手指头。
外面风把门吹得?咣咣响,北方的冬天?,一向这么狂野,屋里点着油灯,昏黄昏黄的,映着人影儿。
“三?哥,明?天?队里分猪肉,我也去?。”
“好。”
“分完猪肉,咱们去?供销社买东西成吗?”
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一年忙活到?头,盼的就是过年。章望生手里有点钱,不能乱花,但也不能不花,他便把南北从腿上?抱下去?,拿出纸笔,南北趴他身?边,两人计划着买什么。
“糖果不买了,今天?雪莲姐给了一把。”
南北想了想,说那也行。
“酱油醋、煤油、洋火、蛤蜊油,”章望生想起还有布票,“开春做新衣裳好不好?”
“你会吗?”南北想到?了嫂子,语气怏怏的。
章望生说:“我不会能学。”
“那都是媳妇的活儿,你怎么学啊?”南北又笑起来。
章望生说:“你不是一直想要蝴蝶结吗?我看能不能给你做出来。”
南北还在笑:“三?哥,你都成个媳妇了,那我当汉子!”
章望生这才跟着笑起来,南北握住他的手,在纸上?添字:泥摔炮。
“你说过要跟我一起摔炮仗的。”
她头发蹭过他的脸颊,痒痒的,章望生就势亲了亲她的脸蛋:“好,买五个。”
五个两分钱,这钱得?花,过年听个响儿才叫过年。
外头风里卷着狗吠,时远,时近,是黑子吗?章望生抬了抬头,窗户那漆黑,这一年滑到?了尾巴上?,屋子还是那个屋子,一切如旧,嫂子怎么样了是不能晓得?了,二哥跟哒哒还有娘,是否团圆,那是更不能晓得?的事了。
他把下巴抵在南北的肩头,她还在写,嘴里念叨着买这个买那个,他也就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在纸上?写。
灯影儿里,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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