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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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

    这?是给她的遗书吗?

    一想到那两个字,晚晚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手指骤然收紧,再珍惜这?最后的字迹,晚晚还是一口气直接将这?晦气的信笺撕碎,扔到一旁。

    她要他给她写的信。

    可她不要他给她的遗书。

    绝对不要。

    拧干棉巾,晚晚想要为?他擦干净他流出的血。容厌不管怎样,只要有力气,就不会让自己有不得体的一面?,他怎么会容许自己满脸是血这?样狼狈?

    她的手拿针时明明那么稳,这?个时候却颤抖不停。

    太多了,她颤抖的手怎么也没办法擦去。

    看着他面?上越发狼狈的血迹,晚晚惶然。

    “容厌,我擦不干净……”

    晚晚忍着嗓音的颤声?,隐隐有了哭腔,“你醒过来,自己擦一擦,好?不好??”

    得不到回应。

    “容、容厌,你醒一醒啊,醒一醒,好?不好??”

    晚晚忽地扔开手中的棉巾,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了两下,近乎哀求:“你别这?样,我害怕。”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理她。

    她不自觉将他的手握地更?近,凑在他耳边,像是怕惊动?人一般,轻声?喊,“容厌。”

    “容厌。”

    “容厌……”

    生当长相守,可是他就那么信她的吗?她还没有像师父骆良那般的见识和?医术,她还没有力挽山河的本事。

    怎么这?个时候,他不给她选择了?

    他俊美的五官苍白灰败,鲜血满面?,显露出死物一般诡异的美感。

    无望之下,巨大的悲恸将她淹没。

    她声?音颤抖,眼泪终于?能够大颗大颗砸落。

    她恶狠狠道:“你这?个疯子?、混蛋,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

    若是恨她,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若是爱她,那他怎么能在对她那么好?之后,在得知她的心意之后……要用这?样的方式达成?所谓的离别和?放手。

    若是爱她,他怎么忍心让她看到这?样的他。

    “你从来没变过,还是那么可恶。你都、”晚晚哽咽出声?,“你都不问问我……”

    是不是可以商量着以后如何见面?。

    是不是愿意好?好?商量着以后如何好?好?在一起,好?好?度过这?一辈子?。

    “你在逼我是不是?”

    晚晚看着全然无意识任她摆弄的容厌,凑近了些,没有顾忌他满面?的鲜血,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长睫。

    她流着泪,唇角轻轻牵起细微的弧度。

    “我回答你,你得逞了。”

    月与兰(上)

    正午明亮的日光下, 昔日熠熠生彩的琉璃瓦此时好似笼上了一层薄雾,檐上脊兽黯淡而衰颓。

    上陵内外城交界之处交战越发激烈,入耳声声皆泣血。

    张群玉独身立在御书房殿外?, 望着?皇宫上方的天空, 唇角抿平。

    他此刻仍在外?面?, 前方赶来传达消息的人便也直接在门外向他疾声汇报。

    “张大人!楚太?后趁乱联合残部逃出内城, 已入敌营,她既然能联络上残党,那她对?我们在内城的设置想必也?有窥探!”

    部下坐立难安, 忧心忡忡道:“昨夜这场暴雨难免绊人脚程……晁将军的消息也?已经一整日没有传到上陵了。”

    这一刻,整座皇城都全数握在他手中。

    张群玉瞳眸转动了下, 看着?脚下高陛, 高台上狰狞的盘龙纹。

    他回过神, 回首望了一眼紧闭的御书房门。

    张群玉这一瞬间有些想要苦笑。

    ……容厌可真敢拿人心去赌。

    不论他心中如何猜想,方才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认定了,容厌已经死去。

    他深吸一口气, 低眸看着?自己袖口洗旧的白痕,缓缓闭了一下眼睛。

    在别人眨眼间的功夫,他脑海中已经过了千百般思?绪,睁眼时, 他却只是平静地传达命令。

    守卫全然不知面?前大人心中已过的一番挣扎, 听得新的布署守城规划,眼眸一亮, 连连点头, 随后立刻退下。

    张群玉目光平静,依旧守在御书房门口。

    一门之隔。

    门内, 晚晚数着?时间,松开手指之间带有血槽的棱针。

    她双手一起紧紧握着?容厌的手腕抱在怀中,听到外?面?的声音,皇城吃紧,又有楚后作乱。

    她手指无意识用力收紧,忽然想起自己还攥着?容厌的手腕,她惊了下,立刻小心放开。

    低眸便?能看到,尽管她方才已经很快反应过来,可松开手后,容厌被她攥过的手腕,还是留下了一圈惨白。

    这苍冷颜色就这样停在了他腕上。

    可正常人……活着?的人,哪里会是这样。

    晚晚长睫颤动了下,怔怔望着?自己的手,手指间因?为方才久久握持着?锋锐放血的棱针,肌肤被深深硌出痕迹。

    指缝间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那么多伤口,他却几乎没有血能再流出来。

    晚晚眉梢跳动了下,忽地复又捉起他手腕,用力去揉,将他腕上的颜色揉开,推地均匀一些。

    就像正常人一样,肌肤被按去血色,按压的力道移开之后,血色还会慢慢复位到原处。

    一下,两下。

    她掌心之下按着?的,再怎么揉搓,都还是冰寒刺骨的温度,一片苍白。

    晚晚手上力气越来越小,她眼前忽地模糊起来。

    方才那一下,他疼吗?

    她到底该怎么办?

    为什么只是一日一夜,就成了这个样子?

    她真的,从来、从来没有想过,容厌会死。

    可真到这一刻,纵然想尽办法,竭尽全力,可面?对?一个根本看不出还有生息的人;一个连棱针针刺,都几乎流不出血的人。

    她用尽此生所学,什么金针秘药、生脉回厥、回阳救逆,甚至用上她这几日才学尚未实践过的放血泻毒……

    当初人人都说容厌药石无医,可她有五成把握她便?能相信自己一定能解。

    而如今,她却只能承认……

    她走?投无路,她毫无办法。

    不管不顾掏出师父留给?她的救命药,她剩下的也?就只能没有章法地竭尽所能……然后,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

    多么可笑。

    她叶晚晚,还有容厌,他们两个人谁信过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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