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怜卿记: 10、新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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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歧王府有要事通传。”

    正是大殿之内众人一个比一个头低得更低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宫人的声音。

    昭帝向来礼重歧王,她执掌朝政初期多依仗歧王辅佐,因而待这个长姊十分亲厚,对歧王府的事自然也格外上心。

    殿中央跪着的六皇子同宋诗闻不得恕旨不敢起身,宫人得内侍传唤,垂头拱手姿势恭谨步履匆匆地进到殿内,目不斜视地在下首跪拜。

    “陛下容秉。歧王殿下近日新收了一名义女,今日夜里便要在王府摆宴成亲。”

    昭帝本就心思烦乱,闻得此言更是震怒,“混账东西,你说谁要成亲?”

    那宫人冷不防被发难,连忙跪下瑟瑟颤抖道,“歧、歧王殿下新收的义女,便是从前常去颐德殿侍疾的那位医女,名唤裴……裴……”

    她“裴”了个半日,昭帝忍不住打断道,“裴出岫。”

    “朕是问你,这裴出岫要同何人成亲?”

    宫人言辞谨慎地低声回,“听闻是从前罪臣林暮为之子,林知秋。”

    一时间,本就气氛的端凝的大殿之内,噤若寒蝉。

    昭帝忆起往昔,似受触动,神色微妙地问,“三年前犯了科举舞弊重罪的先礼部尚书林暮为?朕记得她府中上下皆被罪罚……”

    有内侍官适时地上前附耳低喃。

    “府中男眷皆落了奴籍?”昭帝眉心紧蹙,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这刑部罚得也太过了。”

    当年此事震动朝野,昭帝盛怒之下连求情的户部尚书嫡女都当庭重罚了,又有何人敢妄度圣意恕罪轻罚。

    有六皇子言之在先,此时的凤昭帝如何还能想不明白其中干系。

    只是这实在不像是未央会做的事……

    昭帝念及裴未央,心中情绪又渐渐复杂。她同歧王过去对幼弟顺宁颇为宠纵,惯得他不听劝阻偏生要嫁给那个手握重兵的安平王裴焕之。便是太皇君亲自出面也拗不过顺宁的意思,那裴焕之领兵如神却出身草芥,拿性命搏出来的军功,寡言少语不说平素是半点不晓得圆滑变通。

    为了逞顺宁的意,她不得已拿皇威施压硬凑成了一对姻缘,更以郢城方圆百里封地恩赏。

    但事与愿违,成婚以后裴焕之对顺宁能避则避,宁愿戍守边关也不肯回王府。顺宁亦是执拗,死守郢城经年不肯回京叫屈,以致后来忧思成疾早早地便殒了。

    留下独女未央,长在郢城王府却因母父不合,生生给耽误了,养成了如今这副畏首畏尾的性子。跟着从前裴焕之麾下的军师颜卿四处游荡行医治病,待王府内之事是半点不上心,更是连安泽小王爷的封号也不愿袭承。

    倘不是太皇君病重,边关又将颜卿急召过去治军,这个裴未央如今还不晓得在哪里胡混日子呢。

    昭帝思绪歇止,长长叹息一声,目光重又落到殿中央跪得齐整的凤宋二人,“这林知秋便是你们口中说的……”

    “妓子”二字实在难听,昭帝恼恨地止了话语。

    “陛下恕罪,知秋他……”宋诗闻方要开口,六皇子凤筱筱赶忙截住,“母皇明察,歧王姨母有意替裴大夫主持婚事,便证明儿臣方才所言皆是属实,宋二小姐的确是代人受过……”

    “你倒是会替她出头。”昭帝冷哼一声,对着下首凛然问道,“此事果真如筱筱所言吗?”

    宋诗闻心底也是惊骇不定,可当着圣上的面她竟说不出个“不”字来,在一旁的宋大人焦灼使眼色的示意下极轻虚地应了声“是”。

    应完以后,却是悔之晚矣,这好端端的如何能拖累出岫替她受过。

    ~

    通往宫外的路,漫长得仿若没有尽头。

    六皇子凤筱筱不顾虞贵君阻拦,一路默默跟随着来到了东侧宫门外。宋大人与他辞别后,径自登上了宋府的马车,宋二身形微顿却仍旧没有转身见他。

    凤筱筱眼眶微红,声音带了哽咽,“本宫不晓得他是与你长姐曾有过婚约的林公子……”

    宋诗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静默半晌,只是涩声开口道,“外头风大,六殿下请回吧。”

    “本宫是受了二皇姐的诓骗才会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凤筱筱见她似是心灰意冷,一面心里委屈一面又越发惶然无措,“可你……怎么也不能当着母皇的面便要退了这门亲事啊……”

    宋二心里也不好受,母父与长姐到底是将她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她时常忘却自己是多么的无用。

    今日在内殿当着圣上与虞贵君的面,质问之下她连直抒胸臆地应答都做不到,更是令她深感自惭汗颜。

    念及此,她逃也似的登上马车,逼迫自己冷下心肠来,“诗闻方才在陛下面前所言,乃是出自真心,六殿下身份贵重,诗闻自知不配,这桩婚事实在令人惶恐。”

    儿时嬉闹的情愫,又怎经得起现实的丁点儿磋磨。

    她若厚颜迎娶,才是真正误了他。

    ~

    晌午过后,岐王府果真遣了喜轿来沐春堂接人。

    前来服侍新嫁郎的喜夫受了王府指点,进屋没有半句多言,只有条不紊地替林知秋梳洗打扮。

    男人目不能视,遇到眼下这种场面心底原本是怯怕的。可身旁的喜夫却始终浅笑盈盈地替他穿衣戴冠,直夸从未见过这般样貌出众的新嫁郎,叫他忘却了紧张生出几分无措与羞赧来。

    林知秋从前在府中,由母父亲自教养诗文音律、待人礼数,他从未在意自己样貌生得如何。后来经明月夜舫主收留,与其他伶人乐于争奇斗艳不同,他并不愿以色侍人,便是抚琴奏乐也多素容素裳。

    世事难料,明明三日以前他还是画舫上一个不得自由的小小乐伶。如今却已被赎了良籍,要披上嫁衣与人成亲。尽管这桩婚事并无实质,可于他而言却犹似梦中。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会有一段美满姻缘,嫁与年少相知的宋府小姐相守一生。他们曾在宫中偶因一段琴声结缘,后来便常互赠诗文。母亲同宋大人多年情谊,对他二人结交也并不阻拦。

    倘若没有后来发生的种种……

    男人心里也曾是有怨的,可却不知又该怨谁。娘亲出身书香门第,素来心性高洁,他自是不信她会为钱财犯下科举舞弊的重罪。而他不过是闺秀男儿人微言轻,纵有满腹冤屈又能向何处诉说?

    唯有逼着自己忘却往事,振作起精神,爹娘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不愿他终日沉溺于悲恸怅惘之中,不得安生。

    就在他出神怔楞的这会儿功夫,手脚利落的喜夫已然为他扮好了喜妆。喜夫凑近端详着林知秋那明媚娇艳的容颜,铅粉遮盖了面上的伤痕,肤色犹如无暇白玉,柳叶秀眉浓淡合宜,一双桃花眼眸温柔多情,眼尾带红惹人怜爱,小巧精致的唇瓣轻抿显得欲语还休。

    饶是见惯高门闺秀出嫁的喜夫,此刻也不由得被男人的美貌晃了双眼。

    “吉时快到,郎君要出阁了。”

    喜夫为他蒙上艳红的喜帕,林知秋安静乖巧地任由喜夫搀着往外走。他身上伤势未愈,饶是倚着喜夫,落地行走仍是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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