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雪时: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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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妙瞅着他们二人,翻了个白眼,扯着一脸警惕的白芷走远几步。

    谢玉安走出凉亭,朝容娡走近两步。

    石灯发出浅淡的橘黄光晕,映亮他的半边衣衫。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距离,容娡悄悄打量着他,一时没想出他找自己所为何事,便没有贸然出声。

    互相问过安后,谁也没再开口。

    容娡等的有些不耐烦,正要寻个借口辞别,谢玉安许是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开口道:“容娘子且慢。”

    容娡只好止步。

    谢玉安走到容娡面前,整张脸红的像是要滴血,磕磕巴巴道:“你、你随我离开吧!”

    容娡疑惑:“什么?”

    谢玉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掏出一把地契塞进容娡手里。

    “我知道了去岁长兄……国师把你关起来的事。如今他手握大权,必然会再次强迫你。我还算有些积蓄,你若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远走高飞躲起来,找个小城住下,从此远离是非之地,安稳度日。”

    容娡总算明白了谢玉安的来意。

    他这是要带她私奔!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说出这种看似为她考虑、实则只会将她害惨的话!

    她才不要跟他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容娡心下不悦,脸色冷了几分,将地契还给他:“我不情愿,郎君慎言。”

    谢玉安的神情显而易见变得慌乱,旋即不知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介意我有婚约?与王氏女的婚约我这几日正在设法解除,容娘子不必为此忧心。”

    容娡拧起眉头:“不是。”

    “那……那是为何?是因为长兄?他的确令人忌惮……不过,他如今弑君篡位,是谢氏一族的罪人。若娘子肯出面指认他曾经做过的不光彩之事,没准儿各大世族能借此来打压他,届时他必然会元气大伤,无暇顾及娘子的去处。”

    容娡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种话,不知怎地,心里冒出些古怪的不适,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谢玉安陷入自己的设想中,没注意到她古怪的神情,滔滔不绝:“……自此他从神坛跌落,无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也不必隐居于世……”

    容娡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拧紧眉头,打断他的话,没好气道:“郎君请回罢。谢玹并无不光彩之处,我没什么可指认的,也绝不会跟你走。今日我便当郎君没来过。”

    谢玉安愣住,满脸难以置信:“你不恨他?他对你做了那般过分的事,夺去了你的清白,难道你不想看着他斯文扫地、声名狼藉?”

    “所以郎君今夜前来寻我,是觉得我没得选,只能没名没分的同你私奔,合该躲藏度日?”

    容娡忽然明白谢玉安的话语里,那种断定她会同他离开、令她不适的底气来自何处。

    不过是因为劳什子的名节,揪着她与谢玹已有了夫妻之实不放,进而以此束缚住她。

    虚伪。

    他谢玉安未免有些太过理所当然了。

    不知怎地,容娡如同吞了苍蝇般难受,心里的那点耐性荡然无存,“郎君慎言,我并不想。”

    她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属于谢玹的菩提手持,勉强忍下讽刺的话,一字一顿道:

    “我想看着他始终高坐神坛之上,始终一尘不染、渊清玉絜。

    “我要他功德圆满。

    “我要他在神坛上便爱我。”

    她绝不会看着谢玹落魄,落到任谁都能踩上两脚的地步。

    谢玉安本欲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面色不虞,也明白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满脸懊恼之色:“我不是那种意思……娡儿,你当明白,我一直以来都倾慕你,哪怕你身死也不曾消减半分,对你的心意未必会比谢云玠少。你不如再稍作考虑……”

    容娡几乎要冷笑出声,半点儿不想同他多费口舌。

    深夜私会,多说下去只会惹是生非。

    她不想节外生枝,便垂下眼帘,假模假样地黯然道:“对不住……我不能连累郎君,不能随你一走了之。”

    “三郎君请回罢,你我异轨殊途,不必再相见,日后珍重。”

    说完后,容娡对不远处的谢云妙颔首示意,没有半分犹豫,转身离去。

    脸色在转身的那一刹彻底沉了下去。

    今日谢云妙虽帮着谢玉安与她私会,但见她除了不耐烦没有别的情绪,只怕还不知道,她的好兄长对她说了什么。

    容娡算是看明白了,谢玉安未必是真心实意的倾慕她,只不过是听多了假话,陷在她曾经捏造的假象里,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应该附属于他罢了。

    ……

    而谢玉安目送她的窈窕的背影离去,呆呆地愣在原地。

    他原以为今夜之行,容娡定会对她感激不尽,反倒是他自己犹豫不决,尚未完全下定决心,为了一个女子割舍家族的荣华富贵。

    万万没想到,眼下处境艰难的容娡,竟会拒绝与他私逃。

    他百思不得其解,脑中乱成一团浆糊。

    一时忘了提醒容娡,今夜莫要往戒律堂附近去,大夫人或许会在今夜对谢玹动手。

    想起这件事后,谢玉安一个激灵,立即便想追上前告诉容娡。

    紧接着,他忆起容娡方才说过的话,忽然意识到,哪怕他加以提醒,容娡大约也不会不去寻谢玹。

    他面色一僵,猛地刹住脚步。

    ——

    即便是谢氏的族老,面对如今有弑君之权的谢玹,也颇为忌惮,因而并未罚他重刑,只罚他抄写经书。

    府中唯一的佛堂,去岁被谢玹烧毁,因着众人误以为容娡被烧死在佛堂里,便一直不曾重建,荒废在那处。

    族老们只好将谢玹关在戒律堂。

    戒律堂门前守卫森严,便是连偶尔的一只鸟雀飞过,都会引起侍卫的警觉。

    整座堂内,皆是一派死沉沉的静寂,只有谢玹所在的那间禁室点着灯,偶尔有窸窣的翻书声。

    谢玹背对着窗,跪坐在蒲团上,身形如松,烛光下的清峻面容泛着白玉般的光泽。

    他垂眸看着案上铺陈的经卷,抬手欲翻开下一页纸。

    然而就在同一刻,他的身后的窗牗传出窸窣的声响,有什么人鬼鬼祟祟地接近禁室。

    谢玹翻书的动作一顿,手腕一转,藏在案下的霁雪剑倏地出鞘,雪白的剑身在空中划出半圆弧,锋利的剑尖直指身后人。

    然而那剑势却蓦地一滞。

    光可鉴人的剑身,映出容娡娇若桃花的一张脸。

    剑尖离容娡的鼻尖不过半尺远。

    “……哥哥?”

    凌厉的剑气将容娡鬓边的碎发掀的乱飞,她吓得瞳仁微缩,整个人保持着跨|坐的动作,僵在窗棂上,小声埋怨:“你吓死我啦!”

    谢玹没想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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