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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少将行》 60-70(第12/16页)
“身在世外,心在樊笼,万丈红尘避不过,佛法道不破。”林霰轻闭双眼,“大师,该醒了。”
琴声急急切切,了渡依然面容平和:“施主比我清醒。”
林霰动作迟缓下来:“那大师可愿与我入世?”
了渡撩起眼帘,望向林霰冷汗涔涔的脸:“施主若是诚心,当以真面目示人。”
林霰说道:“大师想听什么?”
了渡终于不再平和,沉声问:“你是谁?”
林霰左手五指已经血肉模糊,身起战栗,却是字字铿锵:“靖北军,旧人。”
“铮——”
琴声戛然而止,了渡按住林霰的手:“漠上风起,旧人何处还?”
林霰勾起嘴角,似嘲般:“地狱十八门,总有一处苟且偷生。”
了渡面露痛苦:“你叫什么名字?”
林霰目中一空,狼头铁戒锒铛坠地,发出一声脆响。
鲜血自林霰指尖滴落,小小一滴,映出他面目全非的脸。
林霰笑出声来:“殿下,在下都津林霰。”
七岁封王,十三岁得皇上钦赐二字封号,曾一度被赵渊视作皇储培养,却在三年前猝然离宫的当朝二皇子赵冉,此刻就坐在林霰身边。
第六十八章
沉香桌上架着一只小炉,炉上点着火,火上烹着回岚山有名的迦云茶。
煮茶用的是了渡自树梢上采下的雪水,味甘,冲淡了茶的苦味。
了渡身上已无半点皇子影子,在洄澜寺出家多年,身旁无人伺候更衣起居,事事都要亲历亲为,穿的是最普通的僧人长衫,和寺中僧侣一样,住的是没有地龙的房子。
林霰摊着手,符尘盘腿坐在蒲团上,正仔细替他上药。上完药,五根手指缠上纱布,林霰原本吊着右手,眼下左手也不方便。
了渡只好自己享用新煮的茶,一边喝,一边看林霰。他目光坦荡,没有任何意图,只是单纯在打量林霰的容貌。
了渡虽是半路出家,但这些年修行不是假的,心境变化许多,他淡淡道:“你这双眼睛生的不错,很像贫僧一位故人。”
林霰抬起眼:“那我沾光了。”
玄铁戒指安放在桌上,了渡拿起来,指环冰冷,却有十足威严:“此乃号令十万靖北军的虎符,你从何得来?”
林霰看向玄铁戒:“兴许是我从霍将军那儿讨来的?”
了渡摇了摇头:“松声那枚是接手靖北军后新打的,你手上这个成色稍浅,一看便是世代传承,上了年头。”
林霰静默一瞬,说道:“这是当年少将军亲自交予我的。”
当年,十七岁的戚庭霜奔赴漠北,打下的第一场仗便大获全胜,消息传回长陵,龙心大悦,当即封了他少将军,比他兄长戚庭晔封将时还小了一岁。
了渡抚摸着玄铁戒上凹凸不平的纹路:“你年纪也不算大,十年前应当和庭霜差不多?”
林霰说:“我与少将军同岁,出入战场多得将军照拂,因此比旁人亲近。那年战败,将军临死前将此物交托给我。我多年筹谋,就是等待有朝一日能替将军、替靖北军沉冤昭雪,不辜负将军信任。”
了渡深吸一口气,惋惜道:“那年送别宴上,庭霜说‘漠上风起时,故人自当归’,后来战败消息传入长陵,竟是天人永隔,再不见故人归。”
“世上憾事莫过于生死离别,我苟活至今,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要回到这里,让罪恶伏法,所有孽债一一讨要干净,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了渡默念佛语:“阁下执念深重,若无法自渡,恐怕有伤性命。”
“佛门才讲渡人渡己,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十万条性命若能轻易释怀,恐怕不是圣人,而是石塑。”林霰掠起目光,“大师难道已经放下了吗?”
“阿弥陀佛。”了渡自惭形秽,“见到阁下之前,贫僧以为自己已经放下。见到阁下之后,勾起难平旧事,想来还是修行不够。”
“疮疤并非无中生有,它始终在那儿,只是从前大师不想看见罢了。”
“剜肉祛疤确实痛苦,这许多年,与其说是修行,不如说是逃避。”了渡说道,“我自幼居于人上,恃才傲物,心性甚高,未尝过被父皇冷落滋味,个中感受分明,不过是不愿承认自己是个输家罢了。”
了渡当年还是晏清王,是赵渊最喜爱的皇子。在戚家出事前,长陵内外心知肚明,将来赵渊的皇位十之八、九是要传给赵冉。
可溯望原之战,不仅倒下一个赵韵书,同时遭到皇帝疏远的还有二皇子赵冉。
赵冉与靖北王世子戚庭晔是同窗,自幼相识,感情甚笃。
当年战败消息传入长陵,赵冉随南林侯出征赶赴漠北,协助霍城镇压回讫。后来戚家背上谋逆罪名,朝中凡是与戚家交好的王孙大臣全部禁足,接受东厂调查。
彼时霍城还留在漠北,赵冉先回的长陵,刚入城门便被禁军押下,囚困府中。
赵冉被禁足了整整三个月,三个月足以令朝堂重新洗牌。
等到赵冉被放出来,朝中与戚家相关的大臣下狱的下狱,贬谪的贬谪,大臣中许多生疏面孔,一批人换下,一批人补上,长陵宫中竟找不到一个为戚家说话的人。
当时朝中势力青黄不接,大皇子懦弱无用,赵安邈尚未崛起,皇子中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就只有赵冉和赵珩,可赵冉仍然在一日日被长陵边缘化。
这是一场来自皇权的无声驱逐。
赵冉自幼聪慧,自然看出赵渊想要打压他的心思。
一山不容二虎,赵冉郁郁不得志中看清自古帝王多薄情,血缘亲疏都是扯淡。
开始研习佛法是想静心,否则他恐怕会在那样明目张胆的孤立中发疯。
于是赵冉如皇帝想要看到的那样,渐渐远离朝堂。
他整日念经诵文,在府邸烧着厚重檀香,让人闻的头晕目眩,经过都要绕着道走。后来赵冉以修养身体之名,搬去长陵宝华寺,一住就是一年,期间从不出席宫中各种庆礼,连皇帝寿宴都无法请动他,还留话说,父皇不会想要在寿宴上听到儿臣念经。
这话将赵渊气得不轻,此后更加不待见赵冉。
又过两年,赵冉不打一声招呼来到南林,上了回岚山,在洄澜寺内剃度出家,法号“了渡”。从此长陵城中不见晏清王,回岚山上多了个了渡和尚。
进山之前,赵冉一剑了断前尘,在山门巨石上留下深重刻痕。
他无数次劝解自己放下,在佛法道义中学会释怀,却困顿于一间樊笼之中,始终无法解脱。
师傅说他不属于这里,雄鹰不该困于囚笼之中,他终有一日要回到浩然天空。
那一剑斩断的是过往,是皇家血脉,亦是父子亲情。
“殿下此言早矣,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鹿死谁手呢。”
“今非昔比,我已不是当年的宴清王了。”了渡眉目垂下,“我连如今朝中何人掌权,何人当政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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