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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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的马匹不知为何忽然发起疯来,只拼命朝前冲去。

    电光石火之际,宋令枝忽然惊声:“跳——”

    云黎在马背上颠簸不停,闻言愕然,声音在风中颤抖:“不行,我怕、怕……”

    嗓音揉碎在山风中,宋令枝咬牙拔下自己鬓间发簪,尚未来得及动作,只闻箭矢冲破长空。

    宋令枝惊恐偏过头。

    看台上,沈砚不知何时高坐在马背上,抬臂拉弓,凌厉箭矢穿过宋令枝身下的马匹,正中马的眼睛。

    血流汩汩。

    再一箭,马蹄轰然倒下。

    宋令枝翻身滚下马,惊魂未定,手骨关节传来“咔嚓”一声响,似伤得不轻。

    一人一马跌坐在地上,碎石扎进掌心,宋令枝浑身狼狈不堪,双脚亦是摔伤,动弹不得。

    她平缓着气息,转身想要去寻云黎的身影。

    本该朝前奔进的马不知为何忽然调转方向,竟是直朝宋令枝而去。

    云黎拼命攥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狂风掠过耳边。

    宋令枝下意识抬手遮脸。

    广袖松垮,挡住了大半张脸。

    陡地,一人朝自己飞扑而来,拥着宋令枝朝旁边滚去。

    沈砚手上的匕首如箭矢飞奔而去,直落入云黎身下的马首。

    嘶鸣响彻,而后只闻哐当一声重响,那马直瞪着一双眼珠子,彻底倒在地上。

    云黎也跟着摔下。

    那处恰好是草丛,云黎勉强捡回一条命:“三殿下,宋姐姐?宋姐姐?”

    宋令枝双眼朦胧,眼前迷蒙不清,浑身上下似散了架,骨头疼得厉害。

    她看见灰蒙蒙的天,看见繁茂昌盛的松树,看见……沈砚愕然的双目。

    耳边似乎有千百个人在唤自己,她好像还听见了秋雁的哭声。

    再然后——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

    “荒唐!实在是荒唐!”

    寝殿内,皇后来回踱步,一身石榴红圆领长袍映着迤逦日光。

    她怒瞪太师椅上的沈砚,恨铁不成钢,“砚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若你今日真的在马蹄下……”

    皇后一手抚额,不敢回想先前在猎场的一幕。

    隔着一扇缂丝屏风,太医院院判跪在宋令枝榻前,青纱帐幔后,宋令枝一张小脸苍白无半点血色,白皙修长的手指轻垂在榻边。

    秋雁双眼红肿,拿丝帕垫在宋令枝手上,供太医诊脉。

    寝殿落针可闻,只闻秋雁低声的啜泣,她双足跪在地上,恳切哀求:“太医,求你救救我家姑娘!求你!”

    太医一怔,赶忙让人扶秋雁起身:“下官定全力以赴,只是宋姑娘身上伤得厉害,累及筋骨,若想要下地,恐怕还得费些时日。”

    秋雁跌坐在地,她双目怔怔:“是说、是说我家姑娘无性命之忧了吗?可她刚刚……”

    宋令枝刚刚差点连气息都没了,太医为其施针,方才渐渐有了脉博。

    太医抚须长叹:“确实是无性命之忧,只是宋姑娘如今伤得重,还得过两三天才能醒来。下官这有些

    许麻沸药,若是姑娘疼得受不住,可服用一二。”

    秋雁感激涕零接过。

    太医拿袖子擦擦额头上的薄汗,又提着药箱,穿过缂丝屏风,拱手向皇后和沈砚回话。

    皇后不耐烦听他提起宋令枝,双眉紧皱:“除了皮肉伤,再无别的了?”

    她还以为宋令枝定会小产。

    太医面露怔忪,而后摇摇头:“其他的,下官暂时看不出,想来应该是没了。”

    皇后沉着脸,满腹心思重重,余光瞥见下首的沈砚:“三殿下如何了?”

    太医俯身为沈砚请脉,除了手背上一两处擦伤,沈砚身上并无大碍。

    皇后长松一口气,又命人送走太医。

    殿中安静无声,青花瓷缠枝纹三足香炉上燃着安神香,皇后一手抚着心口:“砚儿,你随母后出去,母后有话同你说。”

    沈砚不为所动:“母后有话,直说便是。”

    皇后心口肿胀,望着沈砚不明所以:“砚儿,你是皇子,怎可如此鲁莽?若是再有下回,你定不能再……”

    沈砚面无表情抬起头,那双黑眸幽深平静,似古井无波。

    他意有所指:“……母后还想有下回?”

    树影参差,蝉声满院。

    明明是盛夏时节,然望着沈砚那双眼睛,皇后没来由心生怯意,不寒而栗。

    染着蔻丹的长指甲紧掐入掌心,皇后强装镇定:“砚儿这话,是何意?”

    沈砚面不改色,手中的青窑红釉杯轻搁在案几上,他喉咙溢出一声笑。

    “我听闻,马厩那死了两个太监。”

    皇后眼神掠过几分闪躲,她掩唇轻咳两三声:“猎场出了这种事,他们畏罪自缢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是怕牵连家人罢了。”

    沈砚不动声色,掌心的青玉扳指轻转:“是么?可我怎么听闻,那两个太监屋内还搜出了五十两金子……”

    皇后眸光一顿,心里暗骂自己的人出手慢,叫沈砚发现了金子。

    她清清嗓子,不以为意:“这有何稀奇?他们在马厩做事,兴许是收了哪位贵人的赏银,又或是从别处窃来的。”

    皇后不想同沈砚继续聊小太监的事,只温声朝他笑笑:“这事母后自会为你做主,你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

    话落,皇后起身,目光轻飘飘在屏风上掠过。隔着缂丝屏风,隐约可瞧见屋内身影绰约,宫人来回走动。

    “至于旁的,待宋姑娘醒来再说罢。”

    宋令枝如今卧病在榻,赐婚一事自然往后延。

    沈砚轻笑一声。

    皇后背影稍僵,转首,目光狐疑落在沈砚脸上。

    她沉声:“你笑什么?”

    “没什么。”沈砚轻呷一口茶,“只是忽然想起忘了提醒皇兄一事。”

    皇后眼睛瞪圆:“……什么?”

    沈砚声音轻轻:“山中多猛兽,皇兄身子孱弱,该注意些才是,若是如我今日这般,险些丧命……”

    皇后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眼眸震动。

    少顷,她愤愤甩袖,打断沈砚的未尽之语:“休要胡说。母后瞧你今日真是昏了头,还是回去好好歇息才是正经。”

    转身扬长而去。

    日落西山,殿中最后一道光影随之消失殆尽。

    宋令枝身上的衣衫血迹斑驳,和皮肉紧紧贴合在一处。

    秋雁无法,只能拿剪子剪开,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方为宋令枝更衣毕。

    许是身上骨肉疼得厉害,宋令枝在梦中仍然睡得不安稳,烟雾般的双眉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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