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港: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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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八杯,顾影的脸色已经从呆滞震惊变成彻底的煞白,伸手挡在酒杯上,“够了。”

    “手拿开。”他命令的语气短促而冷淡,捏着酒杯的手背青筋贲出,周身带着隐匿的戾气。

    顾影身体条件反射地颤了颤。但她顾不上怕了。

    再千杯不醉的人,也经不住这样喝酒。即便不会醉,身体也无法消解。

    顾影双拳攥着死紧,盯了他半晌,霍然一把推翻了剩下的酒杯。

    几只酒杯轱辘滚过半个桌面,从桌沿跌落地面,砰砰几声,摔得粉碎。

    顾影等着他发火,可他看也不看她,自顾自提起酒器,将四个酒杯重新满上。

    她立刻又要动作,被他一只手按住肩膀,牢牢按在位置上。

    喝掉这几杯酒,实际也不过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顾影却觉得漫长到难以忍受,不知道是第几杯开始,她低低地啜泣出声。

    但她的眼泪也没能让他停下。

    最后一杯喝完,沈时晔倾身,将酒杯倒扣在庄咏颐面前。不大不小的一声轻磕,让所有人的心尖同时惊惧地颤了颤。

    “咏颐,现在你该满意了?”

    没人敢说话,庄咏颐表情空白,腰背依然高傲挺直,但假如细看的话,她的睫毛也在细细地颤抖。

    沈时晔深深环视在在场所有人一圈,转身离开,一秒也没有多留。

    顾影低头擦着眼泪,反应过来后,快步追了上去。

    沈时晔在前面大步流星,根本没有要等她的意思。顾影急促地跑起来,大厅外面人太多,她迷失在人群里。哪里都不见人,又怕他酒劲上来出事,她手指发抖地拨电话给潘师良,语无伦次,“沈先生喝了十二杯shot……我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她在原地来回打转,无意识地咬住手指,忍了又忍,还是哽咽出声,“我好怕,他会不会有事?”

    她把什么酒精中毒的案例通通想了一遍,成功吓住了自己。潘师良却见怪不怪地安抚她,“十二杯……还好吧。我等下让Calvin送解酒药过来。”

    顾影走了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听筒不知不觉远离耳边,眼神凝向窗外的一点。

    透着玻璃,浓郁的天际是银灰色的,雪花越飘越大。玻璃上有一层雾气,隔着雾气,似乎能看见风雪之中有一个人影,深色西服,没有披大衣。

    是他……一定是他。

    顾影裹上围巾和大衣从侧门跑了出去,落了近五小时的雪,积雪已经深至脚踝,她一脚深一脚浅,吃力但执着地走近他。

    男人有所觉地转过身,夜雪之下的眸光深沉晦暗,那么笃定,好像算准了她会跟上来。

    他的眼神一寸一寸,缓缓地自下而上扫过她。

    这是他精心打扮的女伴,这个夜晚还没过去,她就迫不及待地剥去了他的烙印,宁可在别人面前低头陪酒,也不肯待在他身边。

    她哭了很久,唯一听得出情绪的一句,冷酷得瘆人。

    顾影一愣,低下脸,手指一根一根松开。

    所有人表情木讷着,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沈时晔已经手起手落地饮了两杯。

    “Alex!”庄咏颐在这一刻失去了表情管理,异常勉强地笑了笑,“这是我们女人的局,你来,不太合适吧。”

    沈时晔将喝过的酒杯扣在台面上,动作不紧不慢,“既然是女人的局,那刚才劝酒的,又是哪一位。”

    他的目光投向旁边的人群里,逼顾影喝酒的那个男人脸上。

    Luth早就站得离顾影很远,没想到沈时晔一眼把他找了出来。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着痕迹擦着手汗,听见这个气场迫人的男人问自己,“你叫做……”

    像是天子垂询臣民。

    别说自报家门,Luth现在连抬头看一看沈时晔表情的勇气都没有。

    随行沈时晔的助理道,“这位是洲际的二公子,杨鼎明。”

    “杨鼎明。”沈时晔重复愣了愣,没有

    “我没有……”

    沈时晔一步一步走近她,步步紧逼。她下意识跟着后退,后背一疼,抵到了露台的雕花罗马柱上。

    退无可退。

    “那十二杯酒,让你喝你就喝。你的忤逆就只会对着我是么?”

    “不是的……”

    “撒谎。”他用虎口卡住她的下颌,推高,“把我推给庄咏颐,谁给你的胆子?”

    没有人可以承受得起这样重如千钧的眼神和拷问,顾影越是看他,越是浑身发麻。她小口小口吸气,终于能完整说一句话,“我只是想,你其实并不想看见我,那我不如主动走开。”

    “不许走开。”他接得很快,像命令又像挽留。

    顾影眼皮一酸,几乎是脱口而出,“沈先生又不缺女人,我为什么不能走?就像Sissi走后又来了Charlene,总会有下一个的。”

    沈时晔敏锐地停下,电光火石间,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情绪。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话题走向,但是——

    他定了定神,“你怎么认识Sissi?”

    顾影怔了怔,语气低下来,“不认识。只是在嘉宁生日宴上见过,就记住了。”

    他一针见血地问,“那天宴会那么多人,怎么偏偏记住了她?”

    “……”

    顾影张了张唇,苍白的脸渐渐转成异样的嫣红,是因为被他看穿,羞愧难当。

    “说话。”

    顾影深深吸气,寒意顺着呼吸穿过胸口。她忽然释怀地笑了笑,大方又坦然,“沈先生都中意的女人,当然令人过目难忘。这很奇怪吗?”

    “谁告诉你我中意她?”他问,侧过脸靠近她,高挺的鼻梁几乎挨到她脸颊。

    “猜的……”

    顾影试图跟他拉开距离,刚分开一点,又被捏着手腕扯回去。手贴手的姿势,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腕间的脉搏速度激烈如同急板。可以想象到,酒精正如何在他的血管里横冲直撞撞。

    “那你不妨再猜得大胆一些。如果是我中意的女人,我怎么会放她走?”

    她的心脏一定在和他的脉搏共振,否则为什么会跳得这么紧这么急促?

    顾影难堪地闭了闭眼,几乎是在央求,“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不好?今天是我不对,沈先生若是要出气,想怎么罚我都可以,任凭你高兴。”

    沈时晔古怪地盯着她,眸底正如风雪的暗色天气。

    露台放大着雪花落地的沙沙声,她越是被他这样看着,心跳就越是激烈,始终被他扣着的那只手,指尖细微地颤抖。

    “任凭我高兴,什么都可以?”

    “嗯……”

    微微带了哭腔的鼻音,湮灭于他骤然压下来的吻当中。

    起初只有冰冷的唇瓣相贴,但很快,他滚烫的掌心捏住她的下颌,舌尖强硬地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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