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钗缘: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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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还不是唯一的事故。

    “前路受阻,又怕再有落石,我只能调头先带你进山。”说到这里,袁兆顿了顿,目光里带着几分暗沉,“穿过这片林子往东走,就是皇家别苑的地界儿,枫林山庄。我自幼熟悉这条道,今日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来回数次仍在原地打转。”

    这话太过匪夷所思,若不是熟悉眼前之人的性子,清懿定然不会轻信。

    倘或袁兆说走不出去,那一定是所有办法都尝试过的,无可改变的结果。

    “那你身上的伤哪里来的?”清懿问,“既然话都说一半,剩下的也不必诓我。”

    袁兆瞥了她一眼,一边说着,一边捂着伤口侧了侧身,将衣服披上,“瞒不过这位钦差姑娘,我都招认罢。”

    清懿挑了挑眉,轻哼一声:“殿下还有心情打趣我,倒不像命悬一线的样子。”

    “哪有这么容易就死了?”袁兆动作缓慢将衣带系上,淡淡道,“当时知道走不出林子,天色有下暴雨的迹象,我便打算寻个山洞避雨,谁知遇上两头黑熊,伤便是这样来的。”

    都已经占了黑熊的老家,结局自不必说。

    袁兆还想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阻了话头。

    已至深秋初冬交接的时日,白日还不觉得,一到晚上,砭骨的寒意便格外难忍。

    外头夜色深重,雨后的凉意裹挟着湿润悄无声息地潜入,清懿身上盖着外袍,并不觉得冷。她察觉身下垫的树叶太过厚实,伸手一探,摸到厚厚一层的皮毛,淡淡的血腥气夹杂其中,想来树叶是为了掩盖这味道。

    压抑的咳嗽声在身后断断续续,间或几声轻喘。黑暗里,清懿睁开眼睛,随手将身上的外袍往后扔去。

    “穿上,我不冷。”

    月白色染血长袍丢过来的一瞬间,他仿佛闻到血腥味中隐隐有一息淡淡的香气。

    不属于他的体温,覆盖在肩上的那一刻,夜晚的霜寒露重顷刻消弭了半数。

    袁兆眉心微动,眸中不知名的情绪在黑暗里蔓延,渐渐又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现下还未至深夜,没到最冷的时候。真冷极了,袍子也不管用。你且盖着罢,还不知要在林子里待多久,你今儿淋了一点雨,真要发起热才要命。”

    外袍又回到了少女的身上,将她笼罩地严严实实。

    清懿翻身望去,袁兆的发梢和衣摆也沾着水汽,他淋的雨只会比她多得多。

    “随你。”少女眸光微动,却到底没再说甚么。

    她不爱劝人,聪明人点到为止即可。更何况,袁兆也绝不会强逞英雄,他有他的道理。

    夜晚的亭林山黑沉得可怕,听着落叶簌簌声,清懿困意上涌。

    即便睡意朦胧,她的眉头也始终无法舒展。

    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最了解,她身上疼痛异常,不见外伤,却有伤及肺腑的内伤。肋骨处凹陷了下去,连呼吸都牵扯着剧痛,好几次喉头腥甜,被她强行忍了回去。

    意识有些涣散,不知是困意还是疼得昏沉,清懿脑中思绪凌乱。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消失一整天,还不知道妹妹着急成甚么样。倘或这一关真的过不去,那重来的这一辈子究竟算甚么?只是上辈子临死前的幻梦吗?一睁眼,又会回到四方院墙之下,华丽冷寂的囚笼里,绝望又悲戚地死去?

    如果不是梦,是既定的命运,那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椒椒、翠烟、碧儿、彩袖、红菱……这么多女子的人生才初见色彩,凭甚么要收回这一切?

    ……

    不知睡了多久,清懿迷迷糊糊地转醒,眼才半睁,温热的液体便送到唇边。

    “昨儿送上门的熊被我炖了,没甚滋味,将就着填肚子罢。”袁兆不知从哪里寻摸来一捧树叶,盛着熊肉汤喂她。

    清懿没拒绝,她如今也实在没力气起身,借靠在他肩上,一口一口喝着没油没盐,滋味奇差的汤。

    斜眼一瞥,正瞧见半块熊肉被架在火上靠,不时有焦味飘来。

    “别馋那个,你吃不得。”袁兆头也没抬。

    “……?”清懿挑了挑眉,好气又好笑,虽然虚弱着不想说话,却仍忍不住回一句嘴,“殿下多虑了,于口腹之欲一事上我还算把持得住。若是我妹妹那只馋嘴猫在,你如此叮嘱还算妥帖。更何况……殿下厨艺高超,我无福受用。”

    更何况,就这个焦黑的卖相,送到她嘴边也不想吃。

    袁兆面不改色:“嗯,姑娘慧眼,我在厨艺方面确然有几分天赋。”

    清懿打量他两眼,沉默一会儿才道:“您自个儿尝尝?”

    袁兆:“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有滋有味,很是不错。”

    这辈子,他厨艺有没有进益是不清楚,脸皮是跟上辈子差不离。

    古人云,君子远庖厨。

    举凡大家公子连脚步都不会踏进厨下半步,更不论皇亲勋贵人家了。

    这位爷却是忒不拘礼,常在她做点心的时候溜溜达达往小厨房跑。

    拳头大的饺子,皮厚馅也厚的酥饼,一个赛两个的元宵团,都是他的杰作。

    从前的记忆许多都模糊不清,酸甜苦辣夹杂一团,甜的时候也有,只是太少。好不容易拎出一缕甜味,又牵连出一串苦涩。

    久而久之,她干脆把这些滋味都压在箱底,上把锁不再碰也就罢了。

    如今也不知怎的,竟然单单就想起了那一缕甜。

    常常是半下午的光景,风和日暖。她偶尔会跟着厨子研制几样新点心,好打发后宅的漫漫长日。

    遇上他休沐,也不跟谁打招呼就摆一张椅子往小厨房廊下一坐,有时是看闲书杂谈,有时是看正经折子。累了就起身往厨房走,跟在她后面,学她捏面团。

    每每说是帮忙,回回帮倒忙,清懿恼了,推搡着将人赶出门,没一会儿又溜溜达达绕到窗边瞧着。唯一的好处就只剩力气大,算个揉面的好把式。

    下人们起初惶惶不安,见他来了都不敢说话。后来看惯了这个情景,胆子大的糕点师傅还敢指正他的厨艺。

    不过,他做的东西是没人敢碰的,毕竟是主子做的吃食,再不好,下人吃了也生恐折寿,最后只能两个人分着吃完。

    拳头大的饺子,沙包大的元宵,清懿吃小半个就嫌弃地不想吃,剩下的都进他肚子。

    那时,他也如现下这般面不改色,十分自信,“我做饭还是有几分天赋。”

    隔了两辈子的光阴,清懿品着口中没滋味的肉汤,又想起某个春日午后,他懒洋洋地靠在窗檐边,一手拿着《农耕四时记》,一手替她揉面团。

    “好喝得停不下来?那再给你添一点。”袁兆作势要放她躺下。

    “别……”清懿下意识拉住他袖子,这一动作,余光瞥见他盛汤的器皿——圆形状、某动物的头骨。

    袁兆顺着她目光看去,难得犹豫一会儿才解释:“权宜之计,你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骨头我都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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