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关: 6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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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有点事情要办,埃德闻是个闲不住的人,独自背上背包就进山了。

    风餐露宿,埃德闻靠着粪便和泥土里的足印辨析野兽踪迹,还是撞上了棕熊。他腹部受了伤,硬撑着走了一截路,发现了牧屋。

    牧屋没有人,埃德闻依然庆幸。他身上只有一个小包,里面有通讯设备和急救药。他简单处理了伤口,在牧屋住了一晚。

    那个夜晚,梦纷杳而来,埃德闻时梦时醒。

    天还没亮,埃德闻听到了动静。梦让他处于戒备状态中,他谨慎地打开门,发现两个当地人。

    他们是牧屋的主人,埃德闻感谢了他们,和他们问路。离开牧屋后,埃德闻感到不对劲,似乎有人跟着他。

    埃德闻忘了,山里有猎人,徒步队伍看见他们一般都会快速走过,绝不搭话生事。

    在这种地方,人是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埃德闻碰上的那两个人就是猎人,他多说了几句,对方感觉到秘密被洞悉的危险,盯上了他。

    子弹穿过结霜的蜘蛛网,枪响近在咫尺,埃德闻一路逃亡,连最后的背包也丢了。

    天眨眼间就暗了。

    埃德闻只是凭多年的经验往可能有水源的地方找,乡间小路似乎还在遥远的地方。

    *

    天亮后,三个人结伴上路。

    沿滇藏公路,途经澜沧江,抵达梅里雪山景区。正是旅游旺季,孟柔相中的酒店和民宿客满了,他们只好去村镇上找住的地方。

    金黄色的高原草甸里,湖泊格外澄净,倒映着高耸的雪山。山林层林尽染,金黄、火红一片。孟柔醉心风景,走走停停,拍了一路,一到旅店她就歇下了。

    陆诏年要去兜风,娄惜朝想陪她,她借口说,只是去帮孟柔买点东西。话说到这份上,娄惜朝只好作罢。

    陆诏年开车出去没多久,天完全黑了。

    手机弹出提示音,陆诏年看了眼,是娄惜朝发来的简讯。似乎知道她不开心,他说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是小哥哥说过的话。

    陆诏年感到烦闷,不知不觉进了上山的小路,下起了雨。

    刮雨器还未将积雨的防风玻璃擦干净,车前忽然闪过一道影子。

    陆诏年猛打方向盘,一下没刹住车,车前胎在崖壁线上抛空,陆诏年没敢动,缓了片刻,把车倒了回去。

    完了,出车祸了……

    陆诏年祈祷至少别撞到人,胆战心惊地下车。

    车前灯映照森林小路,跌倒在地上的人撑手站起来,又跌了下去。

    陆诏年踌躇了一瞬,快步上前扶起他。

    男人很结实,头发凌乱,胡子遮住半张脸,像个流浪汉。

    凭一双乌黑的眼睛,陆诏年认出他,“埃德闻……?”

    见埃德闻很是惊诧的样子,陆诏年一下冷静下来,“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埃德闻抬起手,说不出话。陆诏年仔细一瞧,发现他浑身是血。

    陆诏年下意识想拨打急救电话,拿起手机发现这儿根本没有信号。

    “坚持一下。”

    陆诏年托起埃德闻,回到车上。

    埃德闻额角淌冷汗,强忍着疼痛坐起来。他摊开手,陆诏年知道他要酒精和绷带,可是车里没有。

    埃德闻掀开身上破掉的衣料,露出又深又长的野兽爪痕。

    陆诏年脱□□恤帮埃德闻止血,血瞬间染黑了深色体恤。她用残存的理智把持冷静,“我们现在立马去找诊所。”

    第十七章

    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 竟离奇地出现在陆诏年眼前。

    乡间诊所灯光黯淡,陆诏年捏着一块破碎的腕表,想要杯酒, 或一支烟。

    托孟柔的福,陆诏年识表。这是一块万宝龙的1858,冰蓝色表盘上下有南北半球时钟,背面雕刻万宝龙标志性的白色山峰——正是万宝龙在法语中的意思。

    这块腕表算不上奢侈,但对于陆诏年来说, 已足够昂贵。表盘摔碎了, 边缘有明显的划擦痕迹,不容易修好。

    埃德闻缝合好伤口,领了药,撑着墙壁走出来, 就看见陆诏年在观察他的腕表, 看起来很苦恼。

    埃德闻走过去, 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我想说……感谢你做的一切。”

    陆诏年已经习惯美国人张口就来的客套, 没回应,只把腕表递给他。

    埃德闻忽然明白陆诏年的意思, “不会让你负责任。”

    陆诏年皱眉。

    埃德闻想做手势,可拉扯到伤口, 微微躬身。

    陆诏年慌张地凑过去,埃德闻握住了她的手。

    陆诏年抽回手:“你该好好学习中文。”

    “的确有这个必要, ”埃德闻摸了下鼻梁, “但今晚,希望你先收留我。”

    陆诏年不可思议地看着埃德闻, 埃德闻示弱:“不可以吗?”

    陆诏年觉得好笑, 想要发作, 手机却响了。她转身去门口接听。

    “嗯,没事,不严重……我马上就回来,带伤患一起。”

    风雨交加,埃德闻因为湿润的衣服让人发冷。

    陆诏年收线,瞧了瞧他,语气冷淡:“上车。”

    埃德闻沉默地上了车。

    走乡村道路回旅馆,一路都有信号,陆诏年想起来把手机递给埃德闻:“或许你有什么要联络的人,用我的电话。”

    “我没有要联络的人。”

    “你是准备赖上我了吗??????”

    埃德闻顿了下,“我让你很担心吧,你这么生气?”

    “谁担心你了。”陆诏年真想狠一狠心,把埃德闻丢在这里。可就算不是埃德闻,她也做不到。

    “这个季节,山上雪很深吧,你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陆诏年气呼呼的回应。

    埃德闻却笑了,“如果你愿意做我的中文老师,我可以教你怎么讽刺。”

    陆诏年一记眼刀横过去,旋即想到她头发湿漉漉、乱糟糟的,和眼前的流浪汉一样狼狈。

    谁让她还惦记着他,出于少女的自尊心,陆诏年不愿在他跟前展现这副模样。

    “闭嘴。”她轻声结束战局。

    旅馆院前,娄惜朝一直站在风雨中等待。见车来了,他远远就撑伞迎上去。

    “谢谢。”陆诏年拿过伞,把副驾上的人搀扶下来。

    陆诏年顾着给埃德闻打伞,催促娄惜朝先进去。

    “我来吧。”娄惜朝个子更高,给埃德闻打伞没有那么费劲。陆诏年却说不用了。

    三人进了旅馆,裹着棉服的孟柔从沙发跳起来,连问发生什么事了。

    “遇到了一个……老朋友,”陆诏年说,“埃德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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