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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江有》 34、明明如月(第2/3页)
于是越忌惮清流的往往不乐意沾上脏污。
我是什么人,是市井村妇,乡野人家养出来的不懂规矩的粗俗女人,便是年纪轻,手腕尚且柔软,也是个招人恨的泼妇。
权贵膝下养出来的公子哥最是无用,他们要是敢动手动脚,无异于沾染弱者,我随意报官,只说“非礼”二字就能将他们尽数拉下水,这个就是代价,别人都怕,正巧我不怕。一个城里住着的,天子脚下耍个肠子横啊,柳如清一定要顾虑这个,我不用,所以她能成事。
“君父手下有天下俊杰,俊杰踩着家中姑母妻姐走上仕途,女官没有助力,唯有靠自己,薄薄的一排人用衣裙叠成出路,才显得我们这样的人最可怜。但是你想呢,我们这样的人,却是最无顾忌的,越是厉害,越多烦恼。你这么厉害还能事事如意已经比很多人要好了。”
丈夫们面对强敌毫无办法才得了主意用锁链对内牵制,女子行事,不能不谨慎,世人都说妇人心细如发,所以不能出错,出错便是故意为之,故意是刻意,刻意是别有所图。
于是笨些有笨一些的益处,柳姐姐从前只是一时藏锋,麻袋里刺出一根针,险些将自己的仕途葬送了。
那是官宅啊,匾额上的大字赵相亲笔。曾经见识过她家府门外的盛况,便能想到柳如清三个字终有一日位极人臣,仍得不到任何作为臣子应得的尊重,究其根本,只是因为她做了对的事。
可即便做人做成我这个样子,也不会甘心,自从踢倒了柳府门前的香炷,不管跟外头怎么说,反正我是打心里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求不来的。
知道她们不容易,得端着,必须端着,穷尽自己的青春、年华、心血和性命,只为博一个改制的将来。说到底我一个小民,不只是任宰的牛羊。
“你不用担心她,柳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况且人没什么大事,已经很好了,我们不信命,自然可以强求。”
“连我都不怕,你这么好,总是自苦,畏首畏尾,一来二去把自己弄这么难看,大好春景逃到山里泡酒。”
背着她走出很远的路,已经离山很远了,我却不受控制、难以自抑地想起神像后的一摊、一堆、一座摞满碎瓷的黑山,碎掉的瓦片,白釉,内坯凹陷的底里风干泥土,草叶开花。
月亮挂在我身上。
我想着那座山,渐渐化成远处繁茂的树冠,心中一凉,五脏六腑下坠,惊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行于山野间,能看见的只有眼前的路和天边清月,不盈一握。
朦胧水色,朦胧树色,朦胧草色,朦胧山色。
命好又优异的人,本不该处处受困。对她,我一向是敬仰的。旁人喝醉之后不是说什么做什么吗,江依就不是,发疯有一套,现在连话都不乐意回了。
我可是认真规劝呢!
“不是逼你回去重投科考,你有你的顾虑,我弄不明白,不过既然打定主意,肯定有考量。我也觉得当官没什么好的。就怕你这脾气去了,往那一坐叫人阴了都不知道,落得个不好的下场,说不定还不如柳大人呢。气焰正盛,你再给她捅篓子,她也很不容易……那些取舍,即便高官厚禄在前,天底下能有几个全身而退,不去也好,这样无端的苦无端的委屈,我们不用再受了。”
“可话又说回来,我跟你说话呢,纵然可怜,也不能一直这样荒废下去,老天给你绵长光景,不知道珍惜呢,墨书文早死了你还在这喝酒。”
“不如怜取眼前人呢。”
“算了,你很好了,倒是我,若是一时多情,我受不起,我这种人……说于我有愧,怕我不信,夸得天花乱坠,我信,真信。你怕掺的这点愧疚让人曲解了心意,没有,反而踏实了,格外踏实。江凭月对我好是我应得的,是我天生配得上,不是一时兴起慷慨施舍……况且,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
“村沟里爬出来的,满身灰土的庶出的这样的,这样一个女儿,泼妇,什么都帮衬不了,从小没本事,剁案板擀面皮,勉强算个长处吧。”
除此之外呢,能背得动她抱得动她,因她本就不沉,轻轻盈盈,肩膀薄得跟什么似的,一身暄软的肉,玩闹的一掐都不能使力气。
“前些天你说我干这行不是本心,谁早不早立志到街上端茶送水蒸包子烙饼啊?糊口罢了,别的不会,我也不想给人当打杂的。是不是觉得我好假,觉得我不诚,没办法,我跟你不一样。”
“不是炫耀,之前没跟你说过,那时候也有世家公子看上我了,我没娘家。没有家,江凭月,我没家就不好办。好久之前,但凡有,就凑合了,我不在家乡好好呆着,出来不回去就是流民,所以很小就流离失所了。”
她先碰了酒,我碰了她,就是一样碰了酒,酒劲上来开始语无伦次。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几年前还小呢,模样小,好多人过来逗我,摸完脸摸胳膊,他们问我卖不卖。”
“后来个子大了,有正经营生,脾气也厉害,很少有人再问。之前逞意气出了名,现在只能这样了。没人喜欢我。”
“你还知道我从前姓什么,真吓人,你太厉害了,和神仙一样。出家门那两年不懂事,起早贪黑累得快断气了,还把钱捆成包裹托人带回家里。心思太浅藏不住事,后来有妹妹照顾,必须自己留着,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好,就有家了。”
“我得持家,时兴的桃花头绳没买成,就是尾端挂两个兔头坠子的,还是你来了对面之后给她买的,吃里扒外的丫头天天跟我说你。结果,你生生地把我们姊妹拆开了,她是走丢的,被抢走的,不是让家里人刻意丢在路边,更没掐死扔进井里,她们家里人和善,我不能怪她家,只能埋怨你。”
“饮鸩止渴,疗疮剜肉。该是同一个意思,我想,倘若万一,万一我就是那副良药呢?每次你哭,发疯似的,我是心疼你。”
说到这想起她撒酒疯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笑,握紧她的膝窝往上颠了颠,走这几步路,力气已经耗了大半。
江依喃喃开口:“你是在劝我吗?”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根本就是不喜欢我。”江依断言。
我笑了一声:“你还挺聪明。”
江依要报复,胳膊收紧,手肘压我的脖子。
我哑着嗓子求救:“松开——待会儿真死在这了。”
江依松手,凑到我耳边,“能不能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你刚还说我该死呢,从门口出来的时候你说的,你别不认账,我可记着呢。”
江依想起来自己的蠢样,仰着头看看漆黑一片的天空,也跟着傻笑两声。
我歪头,碰她脑袋,“你说你欠我什么,你以为呢?”
“还知道心疼人了,我就是手上不长肉,掰腕子肯定掰不过我。走这么久,扛米扛面真不如扛你累人,找个地方歇会儿。”
谁知道她跑出来喝酒,还得背回去。走这么一段,费这么多口舌,跟个油盐不进的人。沉下心吐纳,只觉得口渴,方才从她那讨的那口酒有点功效,晕得脚步都轻了。酒不尽是坏事。
“你高高在上,总觉得别人都有路可走,到头来竟难为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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